姜葭品出味来了,但装作什么都没明白,懵懵懂懂:“啊?”
袁员外看姜葭的眼神已是饱含感情,嗓音也变得柔和,充满磁性:
“第一眼见到姜教习,老夫便不禁失神,一路相处下来,了解了姜教习的品性,更觉得姜教习实乃万种挑一的好女子。
“谁若是能娶到姜教习这样的女子,一定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得到了金光神庇护。”
话里话外的意思,至此可谓是十分明显了。
“啊?”
姜葭被夸到了天上,自己并没有飘飘然,反倒是认为袁员外这话说得不对:她不过是一个寡妇而已,而且在常人的认知中,还多少跟丧门星沾边。
虽说因为新婚夫君一直卧床不起,最精神的时候也只能坐着,自个儿还是完璧之身,可别人并不知晓这一点,正常情况下,一个残花败柳哪能被这般高看?
袁员外从桌子对面来到姜葭身边,跟对方坐倒一起,伸手想要去握对方的手,然而,后者及时挪开了身子收回了手,他并没有得逞。
这让袁员外非常意外,失落又失望,还感觉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他神色无异,反而愈发深情地望着姜葭,连称呼都改了:
“姜姑娘难道还不明白在下的心意吗?在下一片赤诚真心,绝对不会亏待姜姑娘。况且这是神的引领。
“信奉神的光明,追随神的身影,践行神的意志,不仅今生能善报,来世还能渡往神国,永享无边极乐,姜姑娘难道不相信神?”
说着,他专注而深情地凝视着姜葭,再度靠近对方,又去拉对方的柔荑。
姜葭当然信金光神,要不然也不会对到了宋州之后的生活充满向往。
可相信金光神,跟眼下这场景有什么关系?
她哗地一下站起身,后退几步,远远避开袁员外,笑容僵硬地道:
“袁员外在说什么,奴家听不太懂,倒是袁员外家中老妻病重昏迷,袁员外这时候应是满心记挂着对方,想要快些回去照顾对方才是。
“时辰已晚,奴家就不留袁员外了。”
情深意重的老妻都要病死了,自个儿还在外面沾花惹草,简直没有人性!
袁员外额头冒出三根黑线,实在没想到姜葭会是如此反应,而且态度这般干脆强硬,就跟石头一样冥顽不化、油盐不进。
自己提起结发夫妻病重,是为了让姜葭以此为借口拒绝自己吗?
对方的耳朵是怎么长的,怎么听不懂人话,重点难道不是家中正妻马上就要死了,她要是嫁给自己,过去就能顺势上位,成为女主人吗?
只要对方从了自己,“万亩良田”“日进斗金的商铺”“百余仆人”,不就都是她的了吗?
自己这么重情重义,这么仁善有德,这么看重对方,还有金光神的名义作保证,只要对方拥有了这些,不都是稳如泰山,可以尊享一辈子的吗?
这难道不值得心动?
这没道理不心动吧?
正常人谁不心动?
袁员外自忖是见多识广之辈,如此丰厚的条件,就算是大家闺秀也得被吸引,姜葭一个克死新婚丈夫的寡妇,注定嫁不到好人家的残花败柳,凭什么能拒绝?
还想不想日后的生活了?错过了自己这店,往后就算日夜辛劳,勤奋一生,能挣到自己一成的富贵?简直是愚不可及,朽木不可雕也,不知所谓!
面对姜葭的送客之举,袁员外心中怒火万丈。
他并没有起身,收回目光,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饮下,借此调整心态,而后脸上有了冷峻之色,也不看姜葭,硬邦邦地道:
“我袁家在宋州也是大族,修行者数百,其中不乏元神境强者,虽然老夫这一脉不是主家,但亦不缺精锐修行者。
“老夫的儿女要修行,自家就有许多精锐可以教导。姜教习的修为跟她们比起来,并没有多少出众之处。
“老夫之所以聘请姜教习,是出自善意,若是姜教习不能尊重老夫的善意,还想侮辱老夫的善良,那恐怕就大错特错了!
“在这个世上,善良是可贵的,还望姜教习能考虑清楚,不要让善良之人伤心。”
姜葭面色一变。她脑子又不笨,这话里的威胁之意怎么会听不出来?
进一步是袁家女主人,荣华富贵唾手可得,退一步是不相干的陌路人,连饭碗都没有。
她已经没有家,至亲只有小侄女这个拖油瓶,村子都已回不去,虽说有御气境修为,眼下却是背井离乡,在陌生之地想要挣一口饭吃并不容易。
她咬了咬殷红的嘴唇,蹲身行礼道:“承蒙袁员外错爱,奴家一路来多有不敬之处,还望袁员外大人大量,海涵一二。
“既然袁员外家中不缺女童教习,奴家也就不必跟着袁员外去宋州,多日招待奴家很是感念,袁员外的善意奴家会铭记,这就带侄女离开。”
说着,就要去抱起已经熟睡的小女孩。
拂了对方的面子,给了对方难堪,还决定要走,那自然是一刻都不必停留,纵然天色已晚,姜葭也没有任何畏惧。
听罢姜葭的话,袁员外怒不可遏!
对方是软的不吃,硬的也不吃!
一个乡野村姑,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怎么就能这样刚烈?!面对他这个节度使的座上宾,宋州影响力不俗的大人物,怎么可以软硬都不吃?!
不知好歹、不识时务到了这种程度,真是脑子给驴踢了,蠢得无药可救!
袁员外恼羞成怒,霍然起身,转身死死盯着姜葭,满脸通红五官扭曲,眸中射出野狼般的凶厉之光,嘴里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混账贱-人,惺惺作态,如此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你当自己是仙女下凡不成?不过是有几分姿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