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都还没对赵氏动手,还没对赵氏表露敌意,还未向雁门关派遣大军分化赵氏的兵权!
赵氏怎么就能先他一步落子,怎么就能抢在他面前开始造反的谋划与准备?对方怎么能这么快?怎么能快得像是先知一样?
宋治一直认为,自己把世家玩弄于鼓掌之中,在对方还没察觉到危险的时候,就完成了打压世家分化世家,扶持寒门压制世家的步骤。
这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地方。
可现在,事实竟然告诉他,赵氏比他动手还要早?
那他算什么?
是可忍孰不可忍!
“该死!该死!赵宁真该被千刀万剐,赵氏真该被举族夷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丧心病狂的奸臣贼子?简直是天理不容!”
宋治无法理解赵氏的想法,也不想理解,这一刻他只想用尽一切手段,把赵氏的每个人都撕碎!
......
夜枭跟肖樊被宦官带下去后,殿中又只剩了宋治与敬新磨主仆二人。
出人意料的是,这时候本该被气吐血,最该被气吐血的宋治,却没有任何要吐血的意思。虽然他脸色阴沉、难看得厉害,但并没有把持不住心境的迹象。
比起前几次吐血的情景,宋治刚刚听到的这个消息,眼下面对的局面,无疑是要严重太多,前后几乎不可同日而语。
河北乱军成为赵宁的爪牙,对方即将领着大军配合河东军,两面夹击进攻燕平,形势火烧眉毛,大厦即将崩塌!
宋治明明已经一只脚踩到了悬崖外,但他却表现得很冷静。
“陛下,虽然还没有更多证据佐证,但有肖樊和夜枭两个人证,看来那位的话都是真的。一品楼的确是赵氏羽翼,河北之乱是他们一手挑起,对方早就在图谋造反。”
敬新磨来到宋治身边,挥动着衣袖给他送风。
宋治深呼吸片刻,缓缓吐出两个字:“可惜。”
敬新磨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的确可惜,这个消息他们知道的太晚了。
如果早一些知道,宋治还没跟世家撕破脸皮,双方还有达成协议的可能,那么只需要揭露赵氏的阴谋,就能以此为条件,尝试让世家、寒门、帝室高手,一起围杀赵宁、围攻赵氏。
但彼时河北乱民刚出现,还只是在分散的地方攻打县邑,都没形成乱军,飞鱼卫也才堪堪出动,去追查青衣刀客的根脚......
危机还没显现,目标还未形成。
没有危机,没有目标,自然就不会有应对危机、对付目标的行动。
也就是说,赵宁就没给他们提早行动的机会。
而等他们察觉到不对,想要行动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意识到这些,宋治跟敬新磨都是沉默良久,深感敌人的狡猾与自己的无力。
“陛下,明日要不要去见那位?”终于,敬新磨问出了这个问题。
话虽然是个问题,但他并没有疑问的语气,所以他其实是在陈述事实。
“大伴安排吧。”
“是。”
......
次日,大齐北境,某个长城以外的山头。
白鱼龙服的宋治,在敬新磨等好几名王极境高手的护卫下,出现在了这处看起来很普通的山峦上。
迎着山风站了半个时辰,眼看约定的时间已过,对方却连影子都没出现,宋治非常不满,愠怒道:“他们是不是不想来了?”
敬新磨劝慰道:“如今是我们有难题,请他们相助,他们自然要拿捏姿态。陛下不必着急,他们一定会来的,这并不是我们单方面求他们,而是有共同敌人。”
宋治不再说什么。
片刻后,北方的云层之上出现了几个黑点,黑点快速变大,最后大雁般落了下来,距离宋治等人不过数十步的距离。
宋治微微皱眉。
这个距离未免太近,若是骤然发难,一方想要脱身不那么容易,作为王极境高手,对话交流本不需要靠得这么近。
作为皇帝,宋治有种被臣下无礼冒犯的怒意。
“齐皇别来无恙?”
含笑开口的,正是天元王庭公主,萧燕!
在萧燕身后,蒙哥、察拉罕两人分列左右,一个面带戏谑笑容,看宋治的目光犹如打量戏子的贵客,一个面容肃杀气势深重,猛虎狩猎般盯着敬新磨等人。
宋治冷哼一声,并不开口。
敬新磨满脸不悦:“公主,你们来迟了,这可不合礼仪,陛下很不高兴。还有,蒙哥,你最好收敛你的目光,陛下不是你这个人臣可以直视的。”
说到这,见蒙哥傲慢的抬起下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敬新磨补充道:“当然,如果你们是荒野蛮人,不通教化不识礼仪,那陛下也可以恕你们的无知之罪。”
蒙哥顿时大怒,指着敬新磨大喝:“你算什么东西,一个没种的阉人,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再敢大言不惭,本王打断你的腿!”
敬新磨冷笑不迭:“你只管来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