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
“刀?”韦昌如被闪电击中,刹那间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方墨渊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问:“没有刀,你怎么夺回自己想要的东西?没有刀,你靠什么守卫自己的尊严?”
韦昌牙关紧咬,眉宇如铁:“我需要一把刀!”
方墨渊微微颔首:“刀,就在你的脚前。”
韦昌向脚前看去,果然看到了一柄明晃晃的无鞘长刀,它就插在地上,刃口锋利无比,好似可以斩开世间一切大山!
它一直在那里,可在此之前,韦昌竟然没有发现它。
“看见了刀,你应该怎么做?”方墨渊又问。
韦昌握住刀柄,拔出了它,抬头回答方墨渊:“拿起它,握在手里!”
方墨渊对韦昌的行动充满认可:“手里有了刀,就要记住曾经没有刀的日子,就不要再轻易放下。”
韦昌郑重点头:“至死不放!”
“很好。现在,你可以跟我一同去窑厂。”
方墨渊从大石上一步踏下,负手走向窑厂方向——此时虽已深夜,但窑厂还未停工,所以彼处灯火通明,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韦昌跟在了方墨渊身后。
只走了数十步,他脸上就爬满了惊愕,继而尽数化为狂喜。
黑暗中,一道又一道人影冒了出来,从左右汇聚到他身边,跟在方墨渊身后向窑厂前行。队伍顷刻间就庞大起来,人头攒动一眼望不到尽头。
跟韦昌一样,这些人都身着布衣脚踩草鞋,虽大多面黄肌瘦却皆是双目奕奕。
最重要的是,他们手里都有刀!
跟韦昌同样的刀!
韦昌甚至看到了几个熟脸——那是之前被赶出窑厂的人!他们也看到了韦昌,互相间以目示意,没谁开口说话,一股豪烈之气却已开始弥漫。
在刀身寒光的映衬下,这些人的双眼都亮得厉害,里面不再是死气沉沉的灰暗一片,反而成了黑夜中最夺目的存在。
因为,那里面有光了!
一时间,韦昌只觉得自己全身都似在燃烧,充满了勇气与力量。
窑厂紧闭的大门沉重坚固,但当负手而行的方墨渊靠近它时,它就像是破碎的水泡一般陡然裂开,化作无数碎屑向内疾速飞射。
剧烈的响动,引爆了沉静黑暗的夜。
方墨渊抬手向前一引,字字千钧:
“你们的尊严曾被人踩碎了碾进泥土中,你们的公平曾被人夺走了丢进粪坑里,还要你们心甘情愿的承认,你们从来就没有过尊严,也不配得到公平!
“现在,杀进去,拿回你们该有的尊严,夺回属于你们的公平!”
韦昌等人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大吼,同时高举长刀迈开脚步,像是一头头发狂的公牛,蛮横的冲进了这座吃人无数的窑厂!
第五五一章 大风起(9)
战斗很激烈。
窑厂有近百名大小管事与守卫,他们在修行者的带领下,陆续持刀冲杀出来,面容狰狞气质彪悍。
这些人久经训练,很多还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论搏杀技艺与经验,非是普通百姓可比。
在看到袭击窑厂的只是一群普通百姓后,他们眼中凶光爆闪,不少人的笑容甚至带上了嗜血之色,像是即将吃人的厉鬼。
他们以为这群平日里害怕他们,被他们欺负惯了,没有经过正经战斗训练的底层平民,会很快被他们杀翻,被鲜血吓倒,被死人震慑。
曾经,面对北胡大军的铁蹄,对方就是这样不堪的表现。
但他们错了。
战斗一开始,他们就发现自己错了。
这些人是平民不假,可却是走到绝路的平民;这些人不会杀人不假,但此刻却抱定了拼命之心;这些人平常胆小怕事不假,眼下却都凶猛如野兽!
他们以为他们面对的是一群百姓,而实际上,他们面对的是一片愤怒的火海!
这种愤怒积压已久,一旦无所顾忌的释放出来,就如同火山爆发!
更何况,愤怒的百姓数倍于他们,一望无际,漫山遍野。
他们砍倒了前面的人,后面的刀刃便立即劈到面前;他们想要腾挪转移,却被倒下的人死死抱住双脚!
有的人明明肠子都流出来了,浑身鲜血淋漓,却张开满是血污的大嘴撕咬他们的小腿,就像是有杀父之仇!
有的人一看就热血上头没了理智,长刀胡乱挥舞,既没有章法也不知道节省力气,单个对上,守卫眨眼就可杀了对方。
可现在,那是一片片刀光,犹如狂风暴雨般扑面而至,挡得住一刀挡不住第二刀,且刀刀凶猛,纵然不如他们有力,却也足够让他们皮开肉绽!
守卫、管事们很快就开始惊慌,因为他们明白过来,他们面对的这群人,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头头不知死活的蛮牛,是一座座只想喷发的火山!
这群在北胡大军的铁蹄下,畏畏缩缩不敢直视对方的懦夫,这群在他们长期淫威的压迫下,卑躬屈膝苟延残喘的弱者,从拿起刀那一刻开始,从眼中燃起火光开始,就不再是以前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