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平淡道:“这事不需要我如何看。”
“殿下此言何意?”周鞅不解。
赵宁看了看周鞅与黄远岱,忽然笑了笑,摇头道:“你们都小看了一个人。”
“魏帅?”周鞅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赵宁微微颔首:“不错。”
“魏帅的修为战力,连贵妃都比不上......”
“魏蛤蟆最强的地方,从来不是修为战力。”
“那是什么?”
“谋略。”
“陇右战局简单明了,哪里还有谋略的用武之地?”
“上兵伐交。谋略通常用在疆场之外。”
周鞅怔了怔:“是何种谋略?”
赵宁目光幽深,缓缓吐出四个字:“我不知道。”
周鞅:“......”
他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汗颜道:“殿下,现在这种时候,不好作儿戏之言吧?”
赵宁双手一摊,满脸理所应当的无奈:“我又不是魏蛤蟆,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只是了解魏无羡,清楚对方每每在行事的时候,目光都会看得很远。
年少时他们几人在燕平跟纨绔们斗殴打仗,魏无羡这个狗头军师,常常能通过各种眼花缭乱的布置,把对手耍得团团转。
现如今魏氏仗着那点兵力那点地方,就敢第一个冒头跟朝廷对着干,魏无羡不会不想到各种可能性,做各种应有的布置。
赵宁虽然不知道魏无羡的具体谋划,但他很肯定,对方的策略必定早已开始施行,眼下的陇右战局对魏氏而言虽然凶险万分,但对方并非没有一线生机。
周鞅听罢赵宁不负责任的言论,满头黑线,表示自己竟然无话可说。
这时候,黄远岱忽然悠悠来了一句:“某家倒是能够想到一些。”
“哦?”赵宁眉头微挑。
“这种时候,黄兄就别卖关子了!”周鞅不无急切。
黄远岱老神在在的伸出四根手指:“也是四个字。”
“哪四个字?”
“合纵连横!”
......
陈府。
陈安之在书案前枯坐良久,手里的书册一直不曾翻页,目光焦点落在虚无处,明显是神游物外,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
今日在朝会上,皇帝把陈询降爵三等,下手可谓极重,举族上下闻听此讯,无不是愁眉不展,惶然凄然而又愤然默然。
陈安之知道皇帝这是在敲打陈氏。
原因很简单,国战之后陈询这个宰相,一直是只有眼睛耳朵而没有嘴巴,对朝政不发一言,对诸事不拿主意,硬是把自己扮作一个应声虫。
皇帝对此很不满意。
皇帝需要的宰相,不是一个应声虫。
皇帝想要陈询像徐明朗那样,做他忠实的鹰犬、锋利的爪牙,替他鞍前马后、冲锋陷阵!
说直白些,皇帝要的,是陈氏忘记自己世家的身份,把自己当作寒门大族看待,彻底变幻阵营,为皇帝的国政大事、打压世家毫无保留!
大齐的世家这么多,如今基本都有军功在身,声望与影响力不错,皇帝中央集权、加强皇权的大计不会更该,但总不好把所有世家都赶尽杀绝、举族倾覆吧?
这不是要逼得世家都去造反?不是要让天下人纷纷侧目?
皇帝改变了方式。
皇帝的策略陈询明白,陈安之也了解,那就是用和平的方式,相对温和的手法,把世家大族演变成普通大族——也就是寒门大族。
这其中的核心,一是要世家放弃世袭爵位,二是族中子弟用参与科举的方式出仕,而不是享受家族蒙阴。
放在前朝亦或是本朝开国之初,这是皇帝一厢情愿的痴心妄想,但到了现如今,寒门如日中天,这就是世家不得不面对的切实抉择。
而皇帝要陈氏做的,就是带头。
他要求宰相以身示范。
世家勋贵,肯定不会轻易接受皇帝的和平演变,一开始皇帝必然要雷霆打压一些、严厉处置一些,杀鸡儆猴。
这就需要陈询来做刀子。
陈询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