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请陛下知晓,当初臣妾成就王极境后期,并非有意隐瞒,只是想在国战中建立奇功,给陛下一些惊喜,让陛下能够开心一些,没想到......
“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请陛下责罚!”
宋治漠然道:“知错便好,还望你莫要再犯。如能好好办差,当知朕不会亏待你。”
言罢,宋治转身离去,没有吩咐赵玉洁起身。
既然是敲打,那就得掌握好火候,既不能过火,也不能太轻。
直到宋治的身影消失在远处,赵玉洁才在小蝶的搀扶下身,后者忿忿不已的为她鸣不平:
“贵妃娘娘为了陛下吃尽苦头,沙场百战历经凶险不说,还主事内阁分担君忧,陛下怎么能如此苛责娘娘?”
心腹面前,赵玉洁没有掩饰心迹,冷冷道:“我早就跟你们说过,这个世界处处都是黑暗,强者欺凌弱者,富人压榨穷人,权贵自私自利,驱使平民如猪狗。
“温情总是如镜花水月,利益才是唯一永恒存在,没有谁值得真正信任依靠。
“我们身在深渊,就不要想着是非对错善恶正邪,能给自己谋利让自己强大比什么都重要。要是在乎别人的看法在意别人的态度,那不过是给自己找罪受。”
说到这,她抬脚向崇文殿走去。
小蝶迟疑着问:“那娘娘还要为陛下的事尽心尽力吗?”
“当然要。”赵玉洁毫不犹豫的回答,“在陛下的事就是我们自己的事时,没道理不尽心尽力。
“眼下‘深渊’的力量还不够强,在我们借助寒门的力量,彻底掌控这个皇朝之前,卑躬屈膝奉承谄媚没什么屈辱的。大丈夫都能屈能伸,何况我们女子?
“等到我们的力量足够强,可以主宰天下了,自然就可以随性而为,灭杀一切看不顺眼之辈!”
小蝶点头如蒜。
这时,赵玉洁忽然停下脚步,神色玩味目光灼灼:
“你我都是平民出身,虽然算不得寒门,但平民寒门都受权贵压榨却是事实,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是送世家权贵上末路,这是反抗也是复仇,岂非大快人心?
“这不只是私人恩怨,而是历史洪流,是会名垂青史的大业!人生在世,能够主持这样的大事,岂不痛快?身为女子,能有这样一番雄图伟业,岂不快哉?”
说到最后,赵玉洁语调铿锵,容光焕发,气势如剑!
小蝶愣了愣,双眼透露出些许迷茫。
她不知道什么大势潮流,她只是奇怪此时此刻,赵玉洁眼中的光芒为何会亮得吓人。
......
乾符十七年末,赵宁先是领了大都督府的差事,而后搬进了郡王府。
相比之于镇国公府,郡王府虽然仆人丫鬟不少,但无疑冷清很多,毕竟时至今日他都没有妻儿。
在这里,他接到了苏叶青传回的,有关蒙哥、萧燕意欲暗中襄助魏氏割据自立的消息。
当天,他派人给魏无羡送信,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后者,并且提醒对方,眼下朝廷已经由赵玉洁再度主事,而她要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处理陇右问题。
旬日后,赵宁接到魏无羡的回信。
魏无羡做了一番分析,问了赵宁一个问题。
魏无羡的分析是说,赵玉洁处理陇右魏氏,既是枪打出头鸟,也是宣告着正式开始对付世家,魏氏若是果真被赵玉洁拿捏住了,下一个就会轮到赵氏。
魏无羡问的问题很简单:宁哥儿有什么应对?
听完魏氏修行者的口述,赵宁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给出答案。
“郡王殿下可有回信给军帅?”魏氏修行者只得主动询问。
赵宁正经道:“转告魏蛤蟆,他若是连赵玉洁都对付不了,我劝他还是早些离开陇右,来燕平负荆请罪为好。”
第五一二章 战前战后(上)
魏氏的修行者退下后,赵宁离开郡王府,只带了丫鬟夏荷作为随从,策马上街,不急不缓的往镇国公府而去。
过两日就是年关,赵宁没打算除夕独自呆在郡王府,因为某些原因,赵北望夫妇得坐镇河东,所以赵宁打算在镇国公府过节。
青竹山之战后,赵玄极没了修为不说,身子骨也逐渐孱弱,咳嗽的毛病日盛一日,就连赵氏的丹药都很难调理,而对方年事已高......
街上往来的宝马雕车依然不少,但行人却不如赵宁记忆中多,人流稀疏了好几倍,各色人等也不复之前的衣衫鲜亮,面色愁苦木然者不胜枚举。
年节将至,高悬大红灯笼的人家不多,很大部分商铺大门紧闭,一些在战火中破败的屋舍,还有断壁残垣未曾修复。
萧条冷瑟的味道犹如实质,不用如何感受便能察觉得一清二楚。
一场国战,大齐百姓的死伤逼近千万,而经过北胡大军撤退时“有条不紊”的杀戮掠夺,河北地更是十室九空。
这个年关更像是单纯的关隘,很多平民百姓能够跨过去活到来年,就已经是要拼尽全力。
与绝大部分萧瑟景象格格不入的,是一些酒楼瓦肆的热闹非凡,身着锦衣、高头大马的官员与富人出入不断。
他们在伙计点头哈腰的热情招呼里,迈着八字步一掷千金,好似这场让无数人家破人亡的战争,不仅没有让他们生活困顿,腰包反倒是不合常理的鼓了不少。
“五年国战,我们不仅吃尽了苦头,也受够了清贫,多少亲朋好友饿着肚子战死沙场,如今国战大胜,天下再度承平,该是我们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了!”
凭借天下罕有的修为境界,哪怕是隔着百步,赵宁也清晰听到了这番话,他循着声音转头望去。
几名身着巡城都尉府官服的官吏兵丁,正从一家绸缎铺大摇大摆、满面红光的走出来,为首者将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子塞进了怀里。
而在他们身后,尚显破败的绸缎铺门前,只穿了布衣的东家正强颜欢笑的弯腰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