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新磨嗓音沉痛,仿佛仅仅是说出这些话,就耗光了他一身修为之力,徐徐地道:
“陛下,大战结束了。
“大都督生死不知,但可以确定的是,一身修为已经不复存在——彻底的不复存在。
“赵宁生死不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的伤势极重,不比孝文山之战的情况好。
“干将莫邪生死不知,可以确定的是,道蕴已是完全被元木真当场击毁,就算不死,往后也将再无缚鸡之力。
“陛下……这一战,大齐损失惨重,代价不可谓不深……”
说到这,敬新磨又一次止住了话头,仿佛累得即将死去,不歇口气不行。
饶是对结果已经有心理准备,真正听到这里,宋治仍是被震得呆愣良久。
“赵宁没死?何谓生死不知?可恨,竟然没死!我要立刻动身,前去结果了她!”
赵玉洁忿忿不平的想到这里,顾不得身份,连忙追问: “元木真呢?元木真如何?!”
如果元木真没死但很虚弱,她就可以去捡漏,但如果元木真情况不差,她便没法过去杀了赵宁。
被赵玉洁这么一问,宋治回过神来,死死瞪着敬新磨:“最后的战况到底是怎样的?大都督等人为何是个生死不知的结局?元木真是死了还是胜了?”
元木真要是大胜,他就必须立马跑路。
敬新磨躬身行礼,声音沧桑而悲伤:
“陛下,赵宁等人合力进攻,最开始是干将伤得最重,紧接着莫邪便不管不顾的进攻,以命换伤,元木真虽然被刺了一剑,但也得以正面击毁莫邪的剑气剑蕴。
“莫邪在将死之际被赵宁及时救下,只是再没动弹过,修为气机不存,而后干将突然发狂,也去正面硬拼,同样刺了元木真一剑,同样被完全毁了剑道底蕴,同样是被赵宁勉强救下,只不过他本就断了一臂,能活下来的可能微乎其微了。
“再后便是大都督怒火万丈的以命相博,以掠空步突进,凭空凝出了赵氏破阵枪,捅进了元木真的腰肋,却也被元木真反手一拳击毁气海,当场重伤并被废了修为……
“到了这时,我们失去了三名修行者,赵宁等人合力也已无法袭扰限制元木真,给其他人创造正面硬拼的机会了。
“元木真伤得不轻,亦是凶性大发,以绝对的修为实力,揪住了不断给他制造麻烦的赵宁,可没想到的是……”
宋治急切的噶声问:“没想到什么?”
敬新磨双目泛红:“没想到的是,二十六岁便已成就王极境后期,只要不死必然晋升天人境的世家第一修行者,年纪轻轻便已转战数千里之地,灭杀大批北胡王极境修行者,率部建立了赫赫军功的战神,放着大好前途大好人生不要,竟然也没想活着结束战斗!
“在元木真揪住他的瞬间,他借力用力不退反进,果断近了元木真的身,在自己被元木真以极快的应变速度,一掌劈中额头的同时,手中千钧捅进了对方的胸口!”
蹬、蹬、蹬!
宋治目瞪口呆,连退三步,脚下的真气在半空踩出了一连串急促响亮的气爆。
他惊愕万分,他感动不已,他神思不属。
“赵宁这都没死?”
敬新磨话音方落,赵玉洁的声音响起。
看着焦躁失望的赵玉洁,敬新磨张了张嘴,五官抽动,像是吃了一大锅苍蝇,半响才道:“唐国公……生死不知……”
“元木真中了赵宁穿心一刀,他死了没有?!”稳住心绪的宋治,满含期待地问。
敬新磨摇摇头:“唐国公那一刀,并未让元木真丧命,倒是……”
“倒是怎样?”
敬新磨闭了闭眼,还是禁不住双眼模糊,他尽力让变调的声音显得正常:
“倒是唐国公被元木真击中额头,在七窍流血不止、身体颤抖如筛糠之际,仍是死死盯着元木真,拼命抓住对方的肩膀,用尽了意志力去限制对方的行动!”
宋治愣了愣:“他为何如此?”
敬新磨的声音陡然加重、拔高,平生一股激昂金戈之意:“为了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敬新磨老泪纵横双手颤抖,却直腰抬头声如战鼓: “一个击杀没有敌手的天元可汗,保住我大齐江山社稷的机会!”
宋治:“……”
他怔怔看着眼前从未见过的大伴,失语无言。
“元木真死了?!”赵玉洁理智而又迫切地问。
敬新磨猛然转头盯着她。
目光如剑地盯着她。
这位老宦官咬着牙一字字道:“元木真要是死了,他的人头此时就该在老奴手里!”
赵玉洁神色一滞。
她感受到了敬新磨对她的怨气。
滔天的怨气。
浓到有杀气渗出。
这让她既不解又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