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御王庭西征军的蒙哥,从遥远之地挥师东进,穿过七河流域越过葱岭,一路横渡大漠戈壁,从天山脚下杀到凉州,直驱陇山,走了那么远的路,经过了那么险恶的环境,面对齐朝陇右军的节节抵抗,都是一路顺畅。
而他们从长城南下,本该是大道直进,却贻误了战机,被限制了攻势,现在反倒要求助于蒙哥。
从这个角度上说,就算蒙哥过来,摆平了他们遇到的困难,战后论功的时候,他跟察拉罕也没有多少功绩可以夸耀,反倒是蒙哥会光芒万丈。
所以博尔术心里远远谈不上有多痛快,顶多就是松了口气。
若非赵宁把他逼到了绝路,让他实在没有选择,他怎么会三番两次去见元木真?
在大营望楼上,眺望森严壁垒的郓州城,博尔术眼神如铁。
大战眼下的面貌,跟他横扫河北地时想得完全不一样,进攻中原的战事,艰难的远出预料。单就他跟察拉罕而言,他们两人已经是败了。
好在还有蒙哥,有天元王庭多年征战积攒下的底蕴。
无论如何,只要蒙哥到了,国战还是会胜,齐朝还是会被灭。大业虽有波折,终归是没有出太大的岔子。天元王庭的雄图霸业,最后还是没有人能够阻止!
天元部族,很快就会成为天元皇朝。
博尔术长长吐出一口气,转身回了大帐。
算算行程,只要他能挡住赵宁三天,在这三天中不出事,三日后,蒙哥带人赶到郓州,赵宁就只有死路一条。
博尔术很想蒙哥直接来郓州,先把赵宁杀了,好消去他的心腹之病,但事实是,只要蒙哥过来,便是大局已定。
因为郓州在最东边,所以蒙哥过来之后,会先解决晋阳的赵玄极,再顺路除掉中原的赵七月,最后才是到郓州来对付赵宁。
“虽说近些时日来,赵宁这竖子修为战力提升得迅速,但短短三日,我就不信他还能有什么重大突破。”
根据之前的交手情况,博尔术很确信,十天半月内赵宁不会拥有击败他的实力。
这也是他选择今天去见元木真的原因,他总得给自己留个转圜余地,不可能等到火烧眉毛,马上就要被赵宁杀了,才想到去搬救兵。
翌日,博尔术召集众王极境修行者,在营中安坐待变。
一直等到太阳落山,赵宁也没有出城挑战。
第二日,博尔术放松不少,跟人在帐中学着对弈,不时还喝上一杯酒,显得怡然自得。
这一日赵宁依然没有出现。
“赵宁这小子,本就不是天天出来,连着几天不露面也没什么。只不过,这小子还不知道,一旦过了明日,他就要命丧九泉了。”
众王极境散去之后,木合华笑着对博尔术道,“于无声无息间,临近了大限之日而犹不自知,可想而知,死亡降临的时候,这小子会是何等惊恐。”
博尔术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烈酒,不无得意道:“有些时候,人生就是如此诡秘莫测。
“要说赵宁这竖子,也算是世间罕见的人杰了,这要是换作平常时候,他必能建功立业名动天下。只可惜,他遇到了我们,遇到了必要统御四海的天元王庭!”
木合华抚须而笑:“正是如此。天下大势的洪流滚滚向前,实非个人所能左右,任何想要违逆这股大势的人,都是螳臂当车,只能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转眼到了第三日。
今日天气不错,博尔术心情愈发得好了,明媚灿烂的阳光好似照进了胸间,让他看世界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只觉得这天下都因为布满光明而美轮美奂。
用过早饭后,博尔术就带着众王极境修行者,来到望楼上打量郓州城。
在自己作战不利的情况下,靠不远万里赶来的援军解决麻烦,博尔术原以为即便赵宁死了,他也不会太过高兴。
但真当事到临头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心中的喜悦远比想象中要浓烈。
“看来我内心深处对赵宁的忌惮,已经到了一个非同寻常的高度,这小子身死道陨能带给我的爽快,足以完全抹消征战不利带来的耻辱。”
博尔术在得意之余没有忘形,意识到这点后,他收敛心神,严阵以待。
今天还没过去,蒙哥还没到,若是赵宁出城挑战,他还需要靠自己撑过这一阵。虽然笃信赵宁不能拿他怎么样,但他依旧保持全神贯注应对事态的习惯。
巳时过去了,郓州城一片安静。
午时过去了,依旧没有王极境修行者现身。
很快太阳开始西斜,郓州城里连鸟都没有飞出来一只。
博尔术眼中的笑容逐渐浓郁。
他觉得赵宁今日不会再出现。
也好,就这样在安宁中走向死亡,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何苦要挣扎一番?
就在博尔术想象蒙哥带人赶到,一起围攻赵宁,让对方在不甘的怒吼中身首异处时,他忽然听到了木合华的声音。
“大王,他们来了!”
博尔术心头一动,猛地回过神,这便看到城楼上空,已有数个大雁们的身影飞出,直奔他们而来。
一马当先的赵宁,一如往常的英姿勃发,仅是如鹰如虎的眼神,与身上不自觉散发出的浑厚真气,便给人无法忽视的心理压力。
“既然来了,那便迎击。”博尔术沉声下令。
双方间的战斗,他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应对起来已是轻车熟路。
今日赵宁不来更好,来了也算不得什么紧急情况,大不了还是像之前那样,彼此撕斗一场罢了。不会有什么结果,更不会有什么意外。
“陪他打完今天这一场,明日他就得死于非命,诸位放开手脚,就算是提前给他送行了。”高高在上的说完这句话,博尔术大袖一甩,当先飞出望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