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军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尤其是悍匪出身的梁山营,极有可能被当炮灰使用。耿安国不惧杀敌,但要是被拿去送死了,他有何颜面去见梁山家眷?
到了刺史府门前,耿安国刚刚滚落马鞍,就不由得心神一凛。
刺史府大门前的石台上,站着两排冷面冷目的修行者。
足足二十几个修行者,放出的修为气机表明,他们竟然全都是元神境,而且不乏元神境中期!
元神境中期的强者,哪一个不是名动一方,万民敬畏?此刻竟然在做门卫!
耿安国当即意识到,即将要见的这个主帅,绝非易与之辈,在对方面前,他完全不具备谈条件的资格,对方让梁山营当炮灰,他连反抗都做不到!
感受到对二十多个高手一起放出的浓厚如山的威压,耿安国只觉得每一根毛孔都紧张无比,心中除了对即将面见的主帅的畏惧,以及对接下来梁山军命运的担心,就再也没有其它情绪。
差不多时间到来的军中将领,低着头小心进门的模样,让耿安国意识到,他们的心情也跟自己一样。
来了刺史府这么多次,这是耿安国进入公堂最快的一回,一路畅通无阻不说,在公堂前报了名解了佩刀,即被允许入内。
耿安国见到了那个高居明堂,头顶光明正大的匾额,俯瞰满堂披甲将军,有虎踞龙盘之气的主帅。
在到刺史府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象征对方大总管身份权柄的旌旗节杖,已经乘在大门前。
“末将梁山营都指挥使耿安国,拜见赵将军!”
第三四零章 危难之际(7)
今日的刺史府很不一样。
从踏进刺史府大门的那一刻,耿安国便感知得分明。
起初,他以为那只是因为刺史府变成了,汴梁北面行营大总管、振武将军赵宁的帅府、中军大帐。
但在进入公堂的时候,耿安国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刺史府数十名中高层官员,此刻竟然都在公堂里,只不过站在两侧,空出了公堂的主体空间,而且一个个束手躬身,低眉颔首。
瞥了一眼,耿安国这便看到,这些平日里对他不假辞色,哪怕是拿了他的贿赂也不办事,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官员,有不少竟是鼻青脸肿、身上带伤。
好似遭受了殴打、刑讯。
这让耿安国心头一惊。
谁敢这样对待刺史府的这些大人物?
答案当然只可能有一个:此刻高居明堂的郓州主帅!
主帅为何要这样对他们?
耿安国冥思苦想。
忽的,他福至心灵,联想起西河城军报传回之前,郓州城里爆发的那场,针对刺史府官差的修行者行动。
难不成,之前对刺史府出手的,就是眼前的这位赵氏主帅?想到这里,耿安国怵然一惊,不可置信的看向主帅。
他还有很多不理解的关节。
但他至少明白了一件事。
这位出自大齐第一将门赵氏,年纪轻轻却修为高绝,在当代大齐军队中堪称战功不俗,且刚到郓州上任,就用极为强势的手段,处理了刺史府很多官吏的主帅,跟李儒和他的属官,绝非一路人!
这也就是说,眼前这位主帅到来,很可能会创造出另一番局面。
包括耿安国和梁山营在内,很多义军的处境,或许会得到改变!
这样耿安国不由得暗暗激动起来,看向主帅的目光充满迫切。
三通鼓毕,赵宁扫视堂中一圈,见该到的将领都已经到来,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他手边的案桌上,就摆着一份刺史府的郓州驻军主要将领的名单。
“军情如火,本将长话短说。”
赵宁兀一开口,本就落针可闻的公堂,顿时连喘息声都听不到,无论是中间的将领还是两侧的文官,都屏住呼吸静候下文。
赵宁继续道:“西河城被破,北胡先锋军四万余,已经全部渡河登岸,眼下贺平的部曲或死或伤或溃败,郓州战区的防线,已经被北胡大军撕开了口子。
“当务之急有二,一是要救援贺平溃败的部曲,他部都是精锐,若是六万将士悉数被灭,郓州战区必将兵力不足;二是要堵住郓州战区的防线漏洞,将被撕开口子补上,否则一旦北胡大军兵临城下,围了郓州,你我皆陷于死地。
“本将已经决定,即刻出动四万精骑,作为第一批战力,连夜赶赴西河城一线,趁北胡先锋军立足未稳之际,予其迎头痛击,下则求接应贺平所部,上则求将北胡大军赶回黄河以北,中则求为后续大军出动争取时间。”
说到这,赵宁顿了顿。
鹰一般的目光环顾当场,将所有将领的神色纳在眼底,见没有人敢出声对自己的话稍有反驳,连疑问的眼神都不敢有,赵宁接着道:
“本将知道你们的顾虑,义军之前在郓州是什么待遇,本将也清楚得很,现在,出军之前,本将就先给你们一个交代。”
说着,赵宁大手一挥,“把人带上来!”
话音方落,公堂大门外的动静,就吸引了所有武将文官的注意。
有两人被带到公堂中,正是被五花大绑的郓州刺史李儒,以及前仓曹主事陈景河。
李儒还有官袍在身,模样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只是神色萎靡,倒是陈景河,因为之前已经被赵宁的人刑讯过,现在遍体鳞伤,衣袍上布满血迹,整个人披头散发很是狼狈。
看到之前在自己面前,倨傲冷漠的像是天上神仙的刺史李儒,不给梁山营春衣战袍,还驱赶殴打自己兄弟的陈景河,现在一副如丧考妣、凄惨无度的模样,耿安国心里有说不出的痛快。
他只觉得一口憋了好几个月,已经浓得要让他夜夜呕吐的恶气,总算是畅快的吐出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