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赵宁!你这竖子,你这混账!可恨,可恨!本王.......跟你誓不两立!此生若不能亲手取下你的首级,本王......誓不为人!”
说完这番话,察拉罕晃动的身体后退两步,陡然张开嘴,喷出一大口鲜血。
白音大惊失色,连忙搀扶住摇摇欲坠的察拉罕,悲呼道:“大王!”
“早该杀了他......本王早该亲自出手,杀了他的!”察拉罕死死抓住白音的胳膊,眼中满是悔恨之意,看他的样子,好像恨不得将赵宁生吞活剥。
白音张了张嘴,却是苦涩难言。
如果战事还能重来,作为察拉罕的谋主,他就算是自己战死,也会让赵宁身首异处。可现在木已成舟,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白风口丢失,雁门军就能从内部杀到黑石谷背后来!
他们的预备兵力,可以到达白风口跟黑石谷,雁门军当然也可以顺着这条路线,从白风口杀到黑石谷。
届时黑石谷的大军,被两面夹击,身在山岭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连突围都是空谈,除了高手强者,余者只怕会被全数歼灭!
“退!全军撤退!快退!”
纵有万千屈辱、不愿,察拉罕也只能咬着牙下达这个命令。这话出口,就意味着他承认战败,也标志着凤鸣山之战,最终以雁门军大胜而结束。
军令下达,黑石谷内的北胡军,开始交相掩护,从一座座山包有序撤退。
他们面前的雁门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在后面不断追杀,收割首级。
璀璨的星海下,面无血色的察拉罕矗立在夜风中,望着脚下躁乱的战场,久久没有动弹。
白音察觉到,察拉罕的精气神在逐渐萎靡,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
他没有出声安慰,因为他自己也是痛苦不堪。
十几年来,天元军从未经历过这种惨败。
凤鸣山这一战,是他们的人生污点,也是天元军抹不去的耻辱。
......
在阵中休息,一边查看受伤将士,一边勉励众人,维持士气的安思明,在听到赵玄极传下的军令后,当场愣在那里。
“白风口竟然被攻破了?那是佯攻地带,都不是大军主攻方向,赵北望怎么会把白风口给攻破了?白风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脸色骤变的安思明,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军令。他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可当他跑到高处往黑石谷里看时,见到的是不断向前冲锋的雁门军将士。
他还听到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那是众将士在苦战之后,终于看到敌军败退后的激烈情绪释放,充满了兴奋与狂喜,以及无穷无尽的斗志。
安思明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这说明黑石谷内的北胡军,已经在大规模撤退,惟其如此,雁门军才会是这种反应。这也就是说,雁门军现在已经攻破了,北胡军的凤鸣山防线!
而他和他的部曲,不仅没有成为突破防线的先锋,甚至都没有在战场上作战,而是在关城前休息!
这份巨大的战功,跟他没有半点儿关系!
非只如此,他之前的奋勇作战,以部下精锐伤亡近半,让雁门军能够踏进关城作战的战果,都是在给赵氏雁门军作嫁衣裳!
他们才是做苦工的人。
这是莫大的讽刺。
他的盘算落空了。
安思明心潮翻涌,极度的愤懑与痛苦,让他饶是双拳攥得咯吱作响,也无法抑制身体的颤抖。
“怎么就败了,该死的北胡蛮子,怎么就不多能坚持一阵,怎么就败得那么快?!”安思明后退两步,最终无力的坐在了地上,仰着头,欲哭无泪。
.......
达旦王庭。
王帐里的王公贵族们,一个个如坐针毡,不时扭动身体,很多人额头汗水如下,不断用手帕去擦拭。
他们或是惊恐或是不安,经常忍不住看看王帐外,而黑夜里交战的战场,每回爆发出异常响亮的动静,都会让一些人身体剧烈颤抖一下。
天元、契丹两军,已经杀到了王庭,集中起来的达旦部将士,正在拼死抵御对方的进攻。跟之前一样,战况并不好,每时每刻,都有大量达旦部勇士战死。
这让养尊处优许多年的达旦部贵族们,一个比一个胆战心惊。
之前虽然屡获败报,众人就已战战兢兢,但那时战场还在远方,贵族们并没有直接面对战场压力。
现如今两军厮杀就在王庭外不远处,交战的动静清晰可闻,敌军若是取得突破,半日就能冲到王庭,这让达旦部贵族们的心理压力,大得几乎承受不住。
故而开战虽然只有一日,很多贵族已经近乎崩溃。
“大汗,敌军近在眼前,王庭已经不安全,您还是离开吧!”
有个年迈的贵族,颤颤巍巍的起身,来到帐中下拜,苦口婆心的劝告,“大军胜负姑且不说,大汗绝对不能有半点儿意外,否则就是达旦部的灭顶之灾!
“只要大汗是安全的,不管这里战况如何,达旦部就还有无数机会!”
他这话一出口,众贵族们都反应过来,一旦达旦可汗离开王庭,他们就能跟着走,不必再杵在战场外围,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现在大军还能勉强支撑,此时撤离,他们还有时间将财富都带走。
念及于此,不少贵族都起身来到帐中拜下,有人涕泗横流,有人言辞恳切,有人大义凛然,恳求达旦可汗离开危险之地。
“大汗,您的安危要紧,请快些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