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被砍死,他更怕屈辱的活着,怕一辈子看不到吐气扬眉的希望。
他更不曾怜悯谁,因为没人会可怜他。
要想出人头地,不再忍受无止境的欺辱与不公,他必须抛弃一切道义束缚,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
渐渐的,他在码头有了凶名。
船行的中上层开始注意到他,并教会了他修行。
在踏入锻体境的第一天夜晚,陈奕趁着夜黑风高,潜入了那个盗贼家人的屋子里。
这些人,因为他卖身给永顺船行换取的三百两赔偿,现在过得衣食丰足。陈奕在码头见过他们,都活得很开心,笑口常开。
他叫醒了这家人,在对方惊恐目光中,杀光了这家人,一个也没留,全部一刀断头。
杀完人,早就嗅到肉香的陈奕,去厨房找到了半锅羊肉。
他出来坐在门槛上,背对着屋子里的一具具断头尸体与满地鲜血,在清幽的月光下,抱着铁锅,认真仔细的吃完了半锅肉。
吃得酣畅淋漓。
第二天,他把这些人的人头,在族叔坟前一把火点了,烧熟,埋进了土里。
在陈奕成就御气境的次日夜,他潜入那个殴打老妪,在牢房里对他百般折磨,差些将他活活弄死的衙役家,拧断了对方的脖子。
天亮前,他又来到那个抱着律法文本,判定他有罪要赔偿盗贼的官差家里,用匕首足足捅了那官差五十多刀,将其捅城了一滩肉泥。
官差的脑袋,最终也被陈奕带到他族叔坟墓,点燃烧熟了埋进坟前。
“陈管事,等这件事了了,你成为永顺船行大管事,往后家财万贯,就能温香软玉,有许多美妾了。”
在陈奕妻子来上过茶后,郑玉卿大概是觉得对方不够漂亮,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跟陈奕调侃了一句。
陈奕却摇摇头,正色道:“糟糠之妻不可欺,在下此生都不会纳妾。”
“哦?”郑玉卿没想到陈奕是这样的回答,而且回答得这么正经。
陈奕笑了笑,“让公子见笑了。”
因为心怀怨愤,他在进入永顺船行后,日渐暴戾,行事无所顾忌,道德已经被他渐渐抛弃。
之所以没有在感受到这个冰冷世道的浓厚恶意后,彻底变成一个横行霸道的恶人,并且还能捡起道德,年复一年变得平和,不欺压良善不欺凌弱小,全因他那个并不太漂亮的妻子。
在黑船行械斗多了,难免会有仇家,有一回,他夜晚回家路上被仇人袭杀,虽然成功击败了对方,自身也伤得极重,勉强支撑到家门口就晕了过去。
要不是当时还只是邻居的妻子及时相救,给他包扎伤口止了血,他当晚就会失血而亡。
妻子虽然长相一般,但温婉贤惠,善良柔情。因为对方体贴入微的照顾,陈奕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情。
自从族叔身死,陈奕已经心冷如铁,这个世道肮脏黑暗,充满不公与丑陋,所谓的盛世繁华,在他看来不过是物欲横流、弱肉强食,荒唐且可笑。
是妻子让他那颗冷硬的心再度温热。
两人成亲的那天,陈奕领悟到一个道理:这世道是一座苦海,面目可憎,没什么值得真正留恋的,只有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是黑夜中唯一的光亮,值得一辈子去珍惜——哪怕是付出生命!
从那一天起,陈奕的拼搏奋斗有了温暖的理由。他不想让妻儿受到任何欺负,他想站到更高的地方,在这个时刻充满龌龊危险的世道里,拥有为他们遮挡一切风雨的能力。
为此,他不惜一切!
“陈管事,我有件事要跟你说说,你附耳过来。”已经跟陈奕闲聊片刻,觉得对方戒备心应该有所放松的郑玉卿,和煦的笑道。
陈奕不觉有他,起身凑了过去。
“这件事非要重要,是这样的……”
郑玉卿也微微起身,向陈奕靠过去,在对方侧头聆听的时候,忽的,他眼中厉芒一闪,杀机毕现,右手袖中露出一点寒光,反手就要朝对方脖颈处刺去!
第一二六章 你似乎有很多疑惑
对郑氏而言,杀不杀陈奕在两可之间,最好是不杀。
这回徐明朗带着门第对付赵氏,郑氏出了很多人手,是战斗在第一线的世家之一,行动很多。码头命案虽然是其中一个重点,但也只是一个部分而已。
所以郑氏驱使的人也很多,不算普通爪牙,仅是上下联络的关键人物就不少。
因为数量大,如果都杀,一旦过程中出了纰漏,消息传过去,就会引起群体反噬,届时这些人把郑氏谋害赵氏的行为抖出来,那就完了。
就算杀人灭口的过程很顺利,可毕竟人多,事后大家也会知晓,到时郑氏过河拆桥的名声传开,往后还有谁愿意为郑氏做事?怕是只想他们倒台。
因是之故,郑玉卿一开始没打算要陈奕的命。
但眼下形势发生了变化。郑玉卿之所以会这个时候过来,是因为得到了一个紧急消息:有来路不明的人手,正在追查码头命案的一应参与者。
所谓来路不明,郑玉卿当然知道,那就是非赵氏族人的赵氏人手——以前隐藏在暗处的赵氏爪牙——只有对方的人,现在会追索码头命案的疑点。
问题在于,命案发生不到半个时辰,这些人已经将带头在事发现场咋呼的地痞们尽数逮住,王沭的妻子也被抓住带走,还顺藤摸瓜去了陈奕的宅子!
这些人动作太快了。
快得不合常理。
问题还不止于此。
陈奕是关键人物,郑玉卿会把他安排到自己准备的地方,保护、控制起来,王沭同样也是关键人物,王柳氏作为他的妻子,郑玉卿也应该将她带到自己的地方。
可之前王柳氏和王沭没有同意。他们并不完全信任郑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