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如同汩汩泉水泄进来,驱散掉那股阴霾,卧室登时亮堂了许多。
邵揽余回过身,轮椅上的男人双目微闭,头发几乎全白了,一根根稀疏地搭在头顶,脸上崎岖的沟壑更是加重了这种苍老。
可是他不过才刚刚年逾半百。
“回来了啊。”对方浑浊着嗓音说了一句。
邵揽余半弯腰,替他掖了掖腿上盖着的薄毯,说道:“事情多,有阵子没来看您了,最近身体怎么样?想不想出去走走。”
“我这双腿啊,走不动了。”男人缓慢睁开眼,似乎有些费力的样子,搭在轮椅上的手拍了拍,“倒是你,走了那么多路,去了那么多地方,是不是该歇息一阵了?”此话满含言外之意,邵揽余对答如流:“良叔,我在哪都是一样的,这个家有人休息,自然就会有人忙碌。”
“邵家多年根基,不需要你含辛茹苦。”良叔语气明显沉了几分,“是我这个没用的老头子拖你后腿了。”
邵揽余直起双腿,目光向远方延伸出去,凝望院外岑寂孤独的景色。
“邱伯母最近总来陪您聊天,让您不开心了。”
良叔抓住扶椅的手紧了紧,手背青筋显露,表情有点难看。
“你邱伯母是好心,人家看我一个人待着无聊,过来陪我打发时间,你不要总是去胡乱揣测别人的好意。”
邵揽余淡淡莞尔,不置可否:“到午睡时间了,我让人给您熬一壶安神茶,您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打扰您。”
言罢,他提步朝外走,却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凡是太过贪心,必会招来灭顶灾祸。”良叔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劝说道,“你父亲当年就是吃了贪心的亏,才险些导致酿成大错。当初将邵家交到你手上,你再怎么赶尽杀绝,我从来没阻挠过一次,可是孩子,没有谁能一直赢下去,我们该歇歇了。”
邵揽余立在原地,没有回头,只道一句:“良叔教训的是,揽余明白。”
良叔长叹一声,再次闭上眼,仿佛已疲惫至极。
“出去吧,我累了。”
邵揽余从海上爆炸中奇迹般活下来,并且安然无恙回到柏苏的消息,在短短几日内,大张旗鼓传遍了息川每一个角落。
果不其然,才到第三天,头领施康年便坐不住了。
拉上几辆车的营养品和乱七八糟的东西,打着慰问的名义,他亲自来邵家看望邵揽余了。
邵揽余早早吩咐了管家,安排人守在大门口迎接,同样没摆一点架子地亲自恭候。
一行尤为壮观的车队刚停稳,司机还未来得及下车开门,施康年自己匆匆下了车。
仿佛很是急不可耐的样子,他快步走到邵揽余跟前,热切地握住对方两只手。
“你说你这孩子,平安回来了也不讲一声,”施康年满脸担忧地责怪,“害得大家担心了这么长时间,我每天日盼夜盼的,盼得脑袋上白头发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