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旁边柜子上的表,11点42分,林兰轻轻的把它握在手里,这是那个男人离婚之后留给自己唯一的有价值的东西了。记得刚恋爱的时候,当他把一年的工资换成手里的这只表拿到她面前时,林兰在惊喜之余还高兴的亲了他一下,他说你需要这个,你非常需要一只表。
林兰,嫁给我吧。
当她还沉浸在喜悦里时,就忽然发现眼前的男人已经单膝跪了下去,1992年的那时,这种求婚方式对于一个农村的小羞女来说,林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于是当时只有21岁的林兰就迷迷糊糊的嫁给了大她八岁的朴中柒。
14年过去了,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只剩下这块象征初恋的表了。
该死,我在想什么?
林兰忿忿的抱怨了一声,然后穿好衣服又一次从走了下来,重新点了一支更大的蜡烛,把它放在那张破旧不堪的桌子上,然后拿出那本早已翻破了皮的《警例分析与推理》,借着微弱的灯光认真的看了起来。
窗台上的蜡烛已经燃烧了一半,今晚没风,火焰的方向朝着东南。
那是玲玲房间的方向。
玲玲躺在被窝里,半伸着脑袋,左手放在外面。这个姿势她已经保持了好久。
这是第二次来外婆家里,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外婆还总是对着自己笑,露出她稀少的牙齿,还总是讲一些自认为很好笑的民间故事,比如什么二柱娶亲之类的民谣给自己听。玲玲不是很喜欢这个满头白发又吐字不清的老太婆,可比起自己,妈妈好像更爱她。
不过这一次已经见不到外婆了,或许是从小也没见过几次的缘故吧,所以即使是今天下午玲玲跪在坟前看着外婆的墓碑时,也并没有感觉到多么的难过,反而想起了外婆的笑脸,想起了她之前讲的那些故事。于是在那么多人面前,玲玲突然就忍不住笑了一下。
玲玲慢慢把头全部伸出来,把冰凉的左手放在自己温热的脸上,轻轻的着,却还是感到很痛。妈妈打的太用力了,玲玲心想,如果当时不是外公拦着妈妈,妈妈会不会把心中的伤痛转化成悲愤全都在自己身上呢?
玲玲失眠了,随着年龄的成长,心中所想的事情就会越来越多,今天晚上,玲玲想的事情太多了。
早知道不和妈妈一起来这里了,那自己现在一定躺在爸爸那张很大而且很软和的,玲玲很喜欢那张床,比起妈妈,她也更喜欢爸爸。
但她始终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和爸爸离婚,当她问起这件事时,他们都会说这是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于是这时玲玲就会挺起胸脯,自信的抬起头:我已经13岁了,我不是小孩子。
太黑了,玲玲睁开眼睛什么也看不到,又不想下床去点蜡烛,这该死的山里面连个灯都没有。而且玲玲很怕,她很怕蜡烛被点燃的那一瞬间,黄色的火焰猛地冒出来。在她的认知里,光,都是白色的。
玲玲怕火,从小就怕,就像人天生恐惧黑暗一样,她不敢靠近有火的地方,妈妈也从不让她靠近。
还记得小的时候,每当自己睡不着,妈妈就会把自己抱在怀里,然后爸爸在一旁讲一些安徒生的童话故事给自己听。于是她就总会缠着爸爸问一些傻傻的问题。
“爸爸,安徒生写的故事那么好,那他小时候一定读过很多书吧。”
“不,玲玲,他是穷人家的孩子,只不过,他的心很富有。”
“我不懂。”
“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懂了。”
现在的自己长大了吗?玲玲很迷茫。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她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听不到任何声音,夜很安静。静的让人害怕,玲玲一点都不困。
她慢慢坐起身靠在,两只小手紧搓着。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