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运昌面前的光亮被挡,才有了轻微的动静。他仰头看向谢立,黑洞洞的眼一点光采也无,让谢立感到遥远和害怕。谢立怕他是药吃过量反应迟钝,蹲下身想测试陶运昌的反应,眼神却无意瞥到了旁边那个精巧的箱子上。
箱子最上面放着一个手工相框,而里面躺着的照片,是穿着校服,十七岁不到的谢立。照片上的谢立样貌青涩漂亮,右耳上有个很明显的大洞。谢立记得,那是和陶云昌在附近的复印店拍的。
他心下不解,正准备伸手拿起来看看,却听到陶运昌沙哑到不正常的声音问,“谢立,你怎么在这。”
谢立这才想起来,是有话要问方前来,但半蹲着的他看向陶运昌冷淡的眼,所有的底气一瞬间就散了干净。陶运昌垂眼看了看谢立,准备起身,却重心不稳地又坐了回去。
谢立心里一紧,质问道,“你这么坐了多久?”
陶运昌没理他,又慢慢地站起来,去衣柜里拿了条浴巾,披在谢立头上,说,“擦。”又去原本放谢立衣服的柜子找了单衣给他,说,“换。”
谢立低头才发现,身上的丝质睡裤正在淌着雨水。他不敢想象自己现在面貌的狼狈。他接过物什,想要坐到书桌旁的椅子上更衣。但谢立头上盖着浴巾,没在意脚下,竟然把那个精巧的木箱子踢翻了。
好事一件没做,尴尬倒是添了不少,谢立赶忙放下浴巾去扶那个箱子。然而当他看到一个滚落出来的小熊猫雕塑,一时间愣住了。
陶运昌本想来扶他,但看那箱子倒了,就站在门口的阴影中,未再上前一步。
谢立拿着那个小熊猫看了又看,确定就是自己当年在陶运昌家捏的粘土。可陶运昌明明说过,那是没用的东西,早就扔掉了啊。
谢立疑惑地把小熊猫放到一边,他再去看那个箱子,里面还躺着三个被泡沫纸包好的小物件。一瞬间谢立呼吸都屏住,他慢慢地展开了泡沫纸。
虎鲸,北极兔,海燕。
那些他做的雕塑,完好无损的,与当年无异地出现在眼前。他盯着雕塑呆了一会儿,又去看箱子里的其他物件。
除了一个相框,还有一个小型的相册。相册里只有两张合影,是他和陶运昌的。一张因为自己踮脚,两人看起来一般高,另一张陶运昌自然而然的高出一些。
箱子里占比最多的其实是信件,谢立一眼就看出来,是当年自己寄到监狱,听说全被拒收的信。但它们此刻正显眼地躺在这个特制的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