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沏了新茶过来,又端上一碟点心,识趣地退了下去。
蔡星竹急急地啜口茶,“噗”一声又吐出来,洒得衣襟全是水。
“刚沏的茶,当心烫,”杨妡低呼着,忙掏出帕子给她擦拭,这才发现她穿的是件绵绸袄子。绵绸用绢纺混着棉花织成,表面粗糙但是质地结实耐洗,一般家里的粗使下人穿用。安国公府虽然没落,蔡星竹素日打扮虽然算不得奢华,但绝不会穿这种布料。
杨妡更觉诧异,问道:“怎么回事?”
蔡星竹不作声,抓起两块点心狼吞虎咽地吃了,又捧着茶盅大口吹了吹,喝下半盏茶,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定定神,一把攥住杨妡的手,:“杨五……阿妡,咱们打小就认识,你不能见死不救。”
她抓得紧,指甲几乎掐进了杨妡肉里。
杨妡连忙抽回手,皱着眉头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蔡星竹深吸口气,“我杀了人,真的,我不是想杀她,可是……我看见箭头插在她左胸,肯定活不成了。”
杨妡悚然心惊,蓦地想到了什么,厉声问道:“谁,你杀了谁?”
“不知道,不认识,是个女的,长得挺漂亮的女的,”蔡星竹双手抱着头,将发髻揉搓成一团乱,“我没打算杀她的,我想让另外一个人死。”
杨妡咬咬唇,给她续上茶。
蔡星竹一口一口喝尽了,却不把茶盅放下,紧紧地捧在手里,指腹来回摩挲着盅壁上的釉彩,好半晌才道:“我先前认识位公子,姓薛,那人你也见过,你还记得吗,有次在护国寺庙会上,十一姐的簪子被人抢了,那人帮忙夺回来的。”
杨妡当然记得,那是她重生不久,第一次见到薛梦梧。
“后来,我们好上了……你可以鄙视我可以瞧不起我,反正我就是下贱……好了三四年。上回我去找他,谁知道他住处有个女子,就是我杀死的那人。薛公子说是他表妹,住几天就走了,他还是跟我好。可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们分明就是相好的……前两天我打听到他们要一起去玉屏山游玩,这个姓薛的根本就是在骗我。我气不过,使银子买通了家里一个会拳脚的小厮,要教训教训姓薛的。”
蔡星竹咽了口唾沫,亲自动手执起茶壶倒了一盅茶,小口啜了口,“我跟秀月打扮成小厮模样一大早也跟了去,果然看见了那对贱人,大白天也不避讳,拉拉扯扯个没完。小厮说姓薛的也会拳脚,不一定能打过他,就跟猎户借了弓箭。”
杨妡凝神听着,不知道为什么,身子竟然不受控制般摇晃起来,双手抖得要命。
蔡星竹只顾得回忆那场景,却是没有注意到,“小厮是瞄准了薛公子的,可薛公子却拉了那女子一把……箭正好插在胸口,晃晃悠悠的,我还听到她尖叫,叫得那么大声,把人都引了过来。那个小厮被打死了,秀月也死了,被人一刀砍在头上……我身上也全是血,以为自己也没命了,后来就看到魏将军。”
杨妡微闭下眼。
毋庸置疑,死了的是安平。
蔡星竹想报复薛梦梧,可薛梦梧是会功夫的,便拉着安平挡了箭。
前世的自己会不会也是这样死的?
杨妡直觉得浑身发冷,忙招呼红莲另续了热水,满满地倒上一盅,捧在掌心里。茶水的温度透过茶盅丝丝缕缕地弥漫到身上,舒服了许多。
只听蔡星竹又道:“魏将军吩咐他的小厮领我敲开一家农户的门,换了身上衣裳,又到镇上雇了车。我不敢回家去,只能来找你……行凶的人是死罪,挑唆的人也是死罪,可我没打算杀人,就想让薛公子吃点苦头,让他受点伤,受伤之后,我可以给他请郎中,也可以伺候他。阿妡,那些人都不认识我,只有魏将军认识,只要他不说,谁也不知道是我挑唆的。阿妡,咱们认识这些年,我没求你别的,只求你这件事,你跟魏将军说,请他放我一马……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会报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