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加难为情,低下头不敢去看寒玉。
或许是顾虑到还在沈倾云的院子里,寒玉转过身,有些烦闷地说道:“此事与你无关,劳烦你下次不要在门外听别人谈话。”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倚翠的手紧紧抓着裙摆,难堪到脸上涨红。
她看着时间端了水过来,就听到里面传来寒玉的声音,正恳请小姐不要赶他走。
这种时候,她的确是不应该偷听的,但她的脚一点都无法迈动一步,脑中全是,为什么小姐要把寒玉赶走?
那寒玉走了,还会再回来吗?
她抬起头想要问问,可眼前已经不见了寒玉的踪影。
倚翠回到房里,麻木的换了一身衣裳,躺倒在床上,脑海中翻来覆去全是今天听到的那些话。
虽然隔着门听得并不真切,但是倚翠知道,寒玉是在向小姐表达心意。
那是她做梦都不敢梦的真切情意。
她心里发酸,脑中混沌地想着:小姐会接受吗?小姐如果接受的话,那她又该何去何从?
从前小姐似乎便没有想过这些,身边最在意的男子只有王爷。如今王爷成了皇上,小姐却又不愿意入宫。若是寒玉的身份贵重,那对小姐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那她呢。
要知道大丫鬟,其实很多都会跟着自己的主子出嫁,若是主子需要,便做通房的。
倚翠为自己的这个可耻的念头感到深深的恐惧,她怎么能这样期待呢!
可如今她的确处在一个非常的尴尬的境地,根本不知道小姐会怎么看待她。
珍珠晚上回来的时候,便见到倚翠还是躺在床上,嘴中呢喃着什么。
她叹了口气,想要上前劝一劝,这才发现倚翠神智有些模糊了,额头也是烫的厉害。
“倚翠!倚翠!”她呼喊了两声,见到倚翠毫无反应,赶忙出去告诉了沈倾云:“小姐,不好了,倚翠发热已经晕过去了。”
沈倾云没想到倚翠的执念竟然如此深:“罢了,寻连如风去给她瞧瞧,想必是今日那水泼了,着了风寒,你这几日照料的时候也注意一些。”
珍珠点点头,赶忙跑去找连如风了。
沈倾云沉吟一番,这般看来,寒玉和倚翠最好是不要再碰面了。
她托珍珠给寒玉送了一个小木盒。
寒玉收到盒子,里面赫然是那个玉哨。
他的心狠狠揪了起来,苦涩一笑,将盒子盖上递给珍珠:“还给小姐吧,我,我不会让她为难的。”
天边的云散去了一些,太阳的光照了下来,竟然还有些刺眼。
但此时此刻,珍珠却觉得寒玉似乎整个人都陷在灰蒙蒙的阴暗里面,她看着他沉默地走回房中,心中竟然有些感慨。
尽管算是初春了,可那风还是凉得厉害,直往脖子和衣袖里面钻。
珍珠抓紧衣领,跑回沈倾云院中了。
倚翠的脑袋烧的昏昏沉沉的,这天夜里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酸软得厉害,脑袋像针扎般的,密密麻麻的疼。
“倚翠,你醒了吗?”珍珠压抑着激动,小声询问道。
倚翠艰难的嗯了一声,感觉到嗓子哑的厉害:“水,我想喝水。”
“好。”珍珠立马端了备好的温水过来,轻轻把她扶起来:“等你把水喝了,我去给你端些粥来,然后你再把药给喝了吧。”
倚翠喝了水,慢慢点点头:“珍珠,谢谢你。”
“你该谢谢小姐才是呢,我都被你吓呆了,你不知道你额头有多烫!这些都是小姐吩咐人备下的。唉,你呀”她絮叨着,看了看她泛着不正常红晕的病容,欲言又止。
倚翠知道她是想说寒玉的事情。
“珍珠,你替我先去谢谢小姐。放心吧,以后再不会了。”她睫毛颤了颤,忍下泪意。
珍珠坐在床边,替她掖了掖被角:“寒玉已经走了。”
“什么?”倚翠错愣地看着她。
珍珠又重复了一遍:“在你生病昏睡的这两天里,寒玉已经搬出去了。至于他去了哪里,以后会如何,我也不知道。倚翠,你别再记挂他了,世上还有那么多的好儿郎。”
“我已经睡了两天了?”倚翠喃喃道。
“是啊,可把我吓坏了。你说说,你这是何必,还有什么能比你这条小命还重要吗?”
珍珠还在说什么,她已经有些听不清了。
“放心吧,珍珠,我不会再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了。”
年后回京
听到倚翠这么说,珍珠也不再劝了。
等到倚翠的身子再恢复几天,她们也该离开边关回京了。
有沈倾云在身边,韩柔的身子恢复得比预想中还要更快更好,药也停了,时不时还可以跟着沈倾云出门逛逛。
她自然是舍不得女儿走的,但比起自己的感受,她更关心另一件事情:“倾云,娘这次决定和你一起回京都。”
沈倾云有些错愕,迷茫地看着她:“娘,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两人一起在小院中散步,韩柔神态惬意,悠悠说道:“倾云啊,娘亲老了,以后总有一天不能这样陪你这样走下去。”
她瞧见沈倾云想要反驳,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先听娘说。娘亲知道你有孝心,但是人啊,生老病死是逃不过去的。娘亲的身子怎么样,娘亲自己明白,再怎么补也撑不了几年的。”
“可是娘亲真的放心不下你啊倾云。瞧瞧,我的倾云长得多美,可惜被耽搁了年岁。”韩柔停下脚步,爱怜地将沈倾云的长发拢顺:“若是倾云你不想进宫,等回了京都,娘亲替你操持,到时候定给你寻一位体贴上进的夫君。”
原来是担心这件事。
沈倾云摇摇头:“娘,你也知道你身子弱,怎么还能长途奔波呢。”
她无所谓地笑了笑:“婚嫁一事,我早就看淡了。勉强嫁给一个人,难道就会幸福吗?”
说着,她扶着韩柔继续慢慢散着步:“我一个人也可以往前走啊。”
“可那也太过孤单了。”韩柔不同意地说道:“哪有女子不嫁人的。我知道,或许是你父亲的事情让你有很多顾虑,可你看也有像你萧叔叔这般的好男人呀。而且,娘可能会后悔许多事情,可娘最庆幸的,就是有你这个女儿。”
“倾云,这些体会,只有你以后自己做了母亲,才能了解。”
“不嫁人生子,你的人生都是不完整的。”
韩柔苦口婆心地劝导着,沈倾云表情认真,时不时点点头,嘴角挂着笑,看上去全然都是听进去的模样,实则一个字都没有进到自己的心中。
上一世,她已经在侯府那火坑里走了一遭,这一世,她绝不会勉强自己随意嫁人。
韩柔或许也看出了沈倾云的心不在焉,无奈地瞪了她一眼:“总之娘亲要随你一同回京,到时候娘一定会好好替你多物色几位优秀的儿郎,总会有你瞧得上的。”
沈倾云毫无办法,只能拿出司墨璃来堵韩柔的嘴:“再优秀的人,还能胜得过皇上吗?”
“女儿也不瞒娘亲,女儿既然心有所属,何必勉强和另一人捆绑在一起呢。此番回京,主要还需打理铺子等产业。娘若是想我了,之后我时不时还可以过来瞧瞧你的。我自己饿不死自己,若是真嫁人了,想要见你一面,还得经过别人的同意呢。”
韩柔是气恼又无可奈何,好半晌才想到说辞:“这夫妻过日子并不是要挑最好的,而是要挑最合适的。若是你过得幸福美满,娘就放心了,哪怕以后见不到你,娘也甘愿!”
“呸呸呸,怎么会见不到。”沈倾云撒娇般的摇了摇韩柔的手臂:“娘,你可别胡说呢,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都是大姑娘了,还像个孩子一样,人家与你同龄的女子,此时都生了第二个了。”韩柔没好气地说着,却也不忍心再训她。
沈倾云笑着打趣了几句,赶忙将话题转到别的上面。
韩柔摇摇头,也不再为难她。
罢了,她也害怕逼得急了,若是再遇上沈之峰这样表里不一的,那才是哪天走了都放心不下的。
等到临行的时候,韩柔到底还是没能和沈倾云一同上路回京。
沈倾云出动萧诀和她一起劝道:“这山高路远的,好不容易才养好了身子,再疲累到了,旧病复发怎么办!”
“放心吧,娘,我以后每月都给你写信。”
至于韩老将军倒是不反对韩柔跟着回京的,毕竟沈倾云这般大的年纪也不出嫁着实让人心焦。但后来考虑到,总归宫里那位会顾着沈倾云的,也就跟着一起劝韩柔。
韩柔没办法,只能留下来。
但她万般的舍不得,亲自为沈倾云收拾了不少的特产和用品。
真到了送别这一刻,原以为心中已经做好准备,可看到沈倾云上了马车,想着下次再见又不知道是何时何处,终究还是落下泪来。
沈倾云也红了眼,但她怕韩柔跟着伤心,只能压下哽咽说道:“娘,别送了,外面风大,快进去吧。”
“好,倾云,回京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韩柔用帕子擦了眼角。
这一刻,她又希望可以跟着沈倾云一起走了。
沈倾云狠下心撇下马车的帘子,对着车夫喊道:“出发吧。”
车夫挥了挥鞭子,马车便徐徐走远了。
韩柔看着不断远去的车队,扑到萧诀怀中哭了起来,直到马车完全消失在了视野里,才被萧诀扶着进了府内。
赶路了几日后,沈倾云心中那些离别的愁绪才慢慢消散了不少。
回去的路程就没有来时这么心焦了,她想着,沿途可以慢些走,绕绕路,或者是哪个城镇里小住几日都是无妨的。
这个提议一出来,珍珠和倚翠都是高兴的。
尤其是珍珠,特别兴奋:“此番真有一些画本子里浪迹天涯的感觉呢!”
沈倾云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既然如此,等到了榆县,我们就多停几日吧。”
珍珠的眼睛亮了起来:“好啊好啊,来的时候就听闻榆县有个什么粥特别香,小姐lzl~”
她嘿嘿笑着看着沈倾云,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期盼。
“到了去喝。”
“好哦!”
珍珠叽叽喳喳说着,瞧出了倚翠兴致不高,故意又拉着她幻想做侠女的样子,直到把倚翠也逗乐了,几人对视一眼,连寒霜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在她们的期盼下,又过了好几日,才抵达榆县。
众人休整了一晚,第二日起了个懒,中午只在酒楼里叫了些吃的,珍珠便兴冲冲的提出要去逛逛。
沈倾云昨日没有睡好,此刻还有些倦怠,便叫寒霜带着珍珠和倚翠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