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黄夫人显然也是早有准备:“我是过来人,我能胡说吗,再说你是我儿子,我骗你能有什么好处呢。就是知会你一声,叫你有个准备。若真的是个女孩儿,把真阳照顾好了,我知道一个土方子,生了孩子连着喝三天,明年再要一个,保准是个金孙孙!”
黄铭安叹了口气,对着真阳的孩子一下子没有了那么的期待,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如果先是个男孩,下一胎是男是女的,他倒觉得无所谓了。
罢了,明年再努努力便是。
他这样的小情绪,很快便淹没在一众热闹的人之中,没有人来注意。
顾之恒被灌得走路都有些歪歪扭扭了,这些人才好心道:“唉,别太过了,总得让顾兄留点力气啊!”
满身酒气顾之恒抬起头,脸上也是红红的,笑着跟大家道了谢,便被扶到了婚房。
他知晓季千雪喜静的,便提前吩咐过,加上大家如今看他都喝成这样了,也只好放他一码,象征性闹了闹便散去了,将空间留给了新婚的这两人。
房内安静了下来,顾之恒挑起喜帕,看到季千雪千娇百媚的脸,眼中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了。
季千雪双手拧着,有些紧张地不敢直视他,只能低声问了句:“可是喝醉了?”
但刚刚还双眼迷茫的顾之恒此刻却十分清醒,他笑着摇摇头:“没有,只是我若是再不醉,怕你一个人等得久了。”
季千雪的脸颊更红了。
他们喝了交杯酒,顾之恒揽住她,像是拥有了什么宝贝一般满足。
温热的气息拂过季千雪的耳边,引得她有些酥酥麻麻的。
瞧着她青涩而娇羞的样子,顾之恒低哑的嗓音带上了几分缱绻的笑意:“千雪,我这么叫你好吗?时间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洁白的元帕
季千雪低头应一声好,细软的声音如小猫一般,勾得人心间痒痒的。
顾之恒用手指描绘着她的眼,她的唇,然后抬起下巴吻了上去。季千雪迷茫地回应着,直感觉到自己快要窒息了一般。
屋内仿佛越来越热,两人倒在婚床上,浑身的热气使两人的脖间开始出汗。床榻上有几个没有收拾干净的花生和枣子,咯得背有些发麻,两人却无暇顾及。
顾之恒替季千雪解开腰带,感受着指尖的薄茧下传来娇嫩的触感,汗毛竖起,耳边是季千雪的呢喃声,脑中是此生从未有过的美妙体验。
眼前美好的画卷,仿佛高耸的山峰间汇聚了清冽的冰川,一路流淌到山下的林间,暖风习习,吹起湖里的清波,一条鱼跃起后扎入湖面,溅起阵阵水花。
顾府的新房中,这一夜注定是无法平静的。
离这边隔了几条街的黄府里,却也是闹腾的厉害,只不过那气氛截然不同。
大厅里,地上有不少瓷器的碎片,看着大小不一,有茶杯也有一旁架子上的花瓶。
左边的花盆也被推倒在了地上,泥土和里面栽种的兰花倒了出来,黑黄色的泥土之间直接露出了根系。
真阳郡主站在一边,裙摆上已经被一些溅起的泥土弄脏了。
她死死咬着唇,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手护着自己的肚子,一言不发。
大丫鬟彩霞扶着她,眼都急红了,忍不住对着黄铭安怒喝道:“府医都说过了,郡主的胎要好好静养,能不能先不要吵了!”
黄铭安浑身酒气,眼神里还有些迷糊,看上去是在婚宴上喝了不少酒,如今还晕乎着,半倚在椅子旁边喊道:“放肆!真阳,看看你的丫鬟,都敢这么对着我大小声,你平日里是怎么管教她的!有没有规矩!”
黄夫人劝道:“行了,行了。真阳,你也瞧见了,铭安这是喝多了,无心之言,这样,你就下去休息吧,肚子要紧,铭安我自然会派下人照顾他的。”
真阳郡主盯着黄铭安还有黄夫人,满是嘲讽:“酒后吐真言,我竟然不知道他会存着这样的心思。”
原是黄铭安歪歪扭扭地从外面喝多了回来,就跟他娘抱怨真阳。
说她怀孕后大小姐脾气越发明显,娇气的很,不够体贴。
说她胸无点墨,平日里无趣的很,根本就不想去她的房里待着,每天说来说去无非是问她今日吃了什么,肚子感觉如何。
更说她身子是越来越胖了,连带着脸都圆润了不少,还长了红色的痘痘,本就不够绝色艳丽,如今看着更加倒胃口了。
他说得是滔滔不绝,仿佛自己受了极大的委屈。
或许今日受了刺激,以往明显不如他的顾之恒,如今一跃比他过得还要滋润。在内心里,他觉得他应该娶季千雪那样的妻子,温柔体贴,美貌又有才情,同样也有着殷实的家世。
而真阳郡主听闻他醉酒,巴巴地走来看看他,便听到了这些个诛心之言。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染上泥土的裙摆,心中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疲累。
“刚成亲的时候,是你说,就喜欢我的真性情,叫我嫁过来了也不必据着自己,不管有什么要求,或是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你会宠我。”真阳苦笑着说道:“如今这才多久,你就受不了了?”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虽说算不得京都里数一数二的美人,但也是生得明艳大方。
哪个女子不关注自己的容貌,不希望自己可以一直维持着美丽呢?
可是如今因为怀孕的关系,她只能接受着身体的这些改变,她惶恐不安,有时候照着镜子,自己都觉得嫌弃。
但是亲耳听到黄铭安说出来,那又是另一番撕裂般的痛苦。
他不是说,不管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喜欢吗?
如今这些话都算不得数了吧?
感受到了手心里的凉意,真阳这才发现,她又不争气地流出了眼泪。
黄夫人连忙走过去拉住了她的手安慰着:“真阳,是铭安不好,我帮你教训他!你可不能哭呀,孕期哭了对身子不好。”
彩霞也手忙脚乱地帮真阳擦着眼泪,心中为自家郡主感觉到不值。
在她看来,郡主到黄府,算得上是下嫁了,没想到黄铭安这样还不懂得珍惜,如今还大言不惭地打压起郡主来了。
这头的黄铭安喘着粗气,脑子里的眩晕一阵阵的,眼前真阳和他娘的身影重叠又散开,仿佛都转动了起来。
他闭上眼,缓和了一会。
等再睁开眼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微微亮了,他躺在床上,一动头就很疼,胃里更是翻江倒海的难受。
“来人,来人啊!”黄铭安喊道。
小厮听到声音立马走进来。
黄铭安面色很差,勉强支起了身子:“我要喝水,给我倒水!”
小厮立马将茶水端了过来,黄铭安连着喝了三杯,这才缓和下口头的干涩和酸味,又栽倒在了床上,揉着太阳穴回想昨夜的一切。
这时,他才隐隐想起,昨夜似乎是说错了话了。
怎么就被真阳听见了呢,这可怎么办啊,又得怎么才能哄得好!
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让真阳先冷静冷静,等她情绪好些了,自己再去说几句好话吧。
于是,他修养好了以后,直接去了翰林院。
翰林院没有顾之恒的身影,他才想起,是了,顾之恒有三天的婚假,如今定然是在享受中呢。
黄铭安叹了口气,揉了揉脑袋,认命地开始处理起了自己的事情。
而此刻的顾府里,顾之恒和季千雪却是如坠冰窖一般,根本没了半点甜蜜的心思。
床榻上,那元帕洁白如雪,竟然没有落红!
屋外的丫鬟早早听见了两人似乎是起了,但顾之恒却吩咐丫鬟们先别进来。
季千雪不可置信地拉着顾之恒,嘴唇颤抖得厉害:“之恒,你相信我,我绝没有”
“别怕,别怕”顾之恒面色沉沉,把她抱进了怀里,眼中复杂难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半晌,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千雪,我信你。”
季千雪抬起早已哭红的眼眸,看着他找到一根尖利的簪子,皱眉戳破指尖,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顾之恒安抚地看她一眼,拭去了她眼角的泪水,将血涂到元帕上,定定说道:“什么都别想,今日的事情再不必要提,一切交给我,好吗?”
敬茶
这时,门口传来“叩叩叩”的敲门声,季千雪身子一颤,惊慌地看着门那边的方向。
顾之恒安抚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对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才出声:“谁,怎么了?”
门外传来一个老嬷嬷带笑的声音:“奴婢打扰了,少爷,夫人,你们都醒了吗?时间不早该去敬茶了。”
“好,等等。”顾之恒回道。
门外安静了下来,顾之恒擦干手上的血,抱着季千雪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季千雪的内心充满了惶恐和不可置信,但此刻,在顾之恒的怀抱里,她也渐渐的冷静下来,呼吸逐渐平稳下来,这才轻轻点点头。
顾之恒将被子替她盖好,穿上衣裳,这才对外面吩咐道:“进来吧。”
之前的老嬷嬷满脸喜色走进来,对着顾之恒行了礼,便转身去拿元帕。瞧见上面的那抹鲜红色,她神情笑得更加满意,小心把帕子收进了盒子里面,让身边的丫鬟捧了出去。
而季千雪垂眸坐在床的内侧,老嬷嬷只当她脸皮薄害羞了,也没有多想,只行了礼退了出去。
瞧见老嬷嬷走了,两人紧绷的内心总算是松懈半分。
季千雪的陪嫁丫鬟小荷此刻进来伺候她梳洗打扮,瞧见了她哭红微肿的双眼,心中咯噔了一下,小声询问:“小姐夫人,怎么了?”
“没事,小荷,不要声张,去拿帕子,给我敷敷眼睛。”
冷静下来以后,季千雪强压住了内心的不安,快速起来也换了衣裳。
小荷打了盆凉水进来,用帕子沾湿了挤干,给季千雪净面洗漱,看她眼睛没有那么红肿了,又lzl替她上了一层淡淡的脂粉。
另一个陪嫁丫鬟小菊则帮她梳了一个高高的发髻,搭配挑选了几只大气却不繁复的金簪。
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季千雪的眼中虽然还有些红,但是并不太明显,整个人的气色也十分地好。
顾之恒一直坐在那边等着,见她穿戴好了,唇边不住地挂起了淡淡的笑意:“走吧,想必娘已经在等着我们了。”
闻言,季千雪有些紧张地问道:“我们这么晚才去敬茶,你娘亲可会不悦?”
顾之恒摇摇头,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不会,娘亲很好相处的,我觉得你们见面一定能聊得来的,再说了,万事有我呢。”
他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往外面走去。
双手交叠之下,仿佛在彼此间传递着某种力量。
季千雪的心渐渐安定下来,看着顾之恒,她内心盈满了感激和期待。
顾府人员简单,顾之恒父亲去世后,家里越发败落,仆人基本都遣散了,现在的家仆都是顾之恒做官后重新买的。
之前顾之恒从璃王那拿到钱以后,很快给娘亲何氏看了病,如今何氏的身子好了不少,只是身体还有些瘦弱。
但何氏的一双眼很是明亮,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发髻梳的整齐,倒是看不出明显的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