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翠的娘见此竟然也跪了下来:“哎哟闺女,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是往娘的心上剜肉啊!”
大家都去拉倚翠的娘,可她偏偏不起来,对倚翠的指责声也就愈演愈烈。
“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仿佛是冬日深山里涌出来的清泉,带着凌冽的气息。
众人回头一看,沈倾云站在国公府的大门口,一左一右是寒霜和寒清,身后还有一整排侍卫。她虽然戴着面纱,但难掩一身上位者的贵气,露出的一双眼眸更是寒气逼人,就这么站在高台上俯视着这场闹剧。
这样的气势,压得众人顿时都没再说话。
老夫妻瞧见了寒霜寒清两人,更是脑袋一缩低下头。
“把人请进来,府里慢慢聊。”留下这句话,沈倾云便转身离去。
寒霜和寒清走到两人面前,看似一人扶起一个,实则暗中的力道叫老两口根本挣脱不开,倚翠也赶忙跟上,随即关上府门。
前后不过一瞬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众人面面相觑,很快就散开了。
两位老人被请进花厅,局促得站在那。看到沈倾云已经摘下了面纱,美得仿佛画卷里的神仙妃子,更是惊讶地不敢造次。
倚翠眼眶红红的,也站在一旁。
沈倾云淡淡扫了一眼珍珠,珍珠立马走上前说道:“若不是看在你们是倚翠的爹娘,聚众闹事,刚刚大可以直接报官叫人把你们带走的,还不快些说,小姐在这,会给你们评判道理!”
听到要报官,倚翠的娘腿一软又跪到地上:“小姐,小姐,别报官!这,小姐的丫鬟昨日在我家打了人,如今人家要我们赔钱,我们真没钱,所以”
“所以你们是来要钱的?”
断绝吸血家庭
珍珠看着倚翠的娘,面露鄙夷。
真会避重就轻,自己做的肮脏事是一点都不提,如今还有脸上国公府的门口闹,若不是因为这是倚翠的爹娘,珍珠真的希望小姐能马上把他们赶出去。
感觉到珍珠和寒霜看自己的眼神十分嫌恶,倚翠娘表情讪讪的,解释道:“我知道我们做错了,不敢找小姐要钱。”
说完又悄悄看了一眼沈倾云,却见她面无表情,眼中平静无波,根本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原本想等着沈倾云主动问话,但她却只是不惊不躁地坐着,偶尔低头喝口茶水。
倚翠的爹有些不耐烦了,暗中轻轻踢了一脚倚翠娘。
她咽了咽口水,小声说道:“小姐,我们今天来没想闹事的,只是想见见倚翠,能不能让我们单独说说话。”
沈倾云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有什么话就在这说清楚吧。”
倚翠娘没办法,去看倚翠他爹,然而他却根本不敢冒头。
没办法,倚翠娘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爬了起来,对着倚翠说道:“妮儿,人家说了,只要你愿意嫁给他,可以不追究这次的伤药费。你瞧瞧,人家对你可是真心的。”
倚翠还没有说话,沈倾云却先开口了:“倚翠好歹是我的大丫鬟,嫁娶之事,恐怕还得先问过我吧。”
“是,是。”倚翠娘尴尬地笑了笑。
倚翠行了一礼:“小姐,奴婢不愿意嫁人,奴婢只想一辈子跟着小姐。”
闻言,倚翠娘顿时急了:“就算嫁了人,不也能一起来国公府办事吗?”
珍珠惊讶地看着她,又好气又好笑:“我怎么不知道那男人也是国公府的下人?”
她局促地揉搓着双手,悻悻地说:“那人干活麻利,也可以叫倚翠推举给小姐呀,这不是两全其美之事。”
沈倾云的嘴角带上微不可察的笑意,说实话,她不明白一个农妇为何生出如此妄想。
听说那个男人拿出了大笔的彩礼,是否也打着这个念头呢:以为倚翠作为国公府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也能把他带到国公府做事。
难怪即使被打了一顿,还是不愿意放弃这门婚事。
似乎也察觉到沈倾云其实并不好说话,倚翠娘又开始扮起了可怜:“小姐啊,你高高在上,不知道我们这些农户家里有多难。眼看着倚翠的年纪也大了,你若真的怜惜她,就放她及时去成婚吧。”
“不关小姐的事情,我说了不愿意嫁给他,娘,彩礼你还是赶紧退了吧。”倚翠抢声道。
倚翠娘瞪了她一眼,捂热的银子,还能再还回去不成!
她恨恨地说:“你个不孝女,行啊,你硬气,那你赔钱呀,你只要赔一百两银子,我就退彩礼。”
“一百两,什么伤要一百两?”倚翠冷冷一笑:“一两都没有,我的月银早就拿给你们了。”
她一个月也就二两银子的月钱,此外还有节日或是平时的打赏,加起来已经是非常高的了。以前银子拿回去,除了补贴家用,几乎被她娘全花在她哥哥身上,盖房子,娶媳妇。
倚翠的娘又想撒泼打滚的闹,但是她刚一嚎,寒霜就冷冷开口:“吓到小姐,我打到你闭嘴。”
她顿时就噤声了。
出乎意料的,沈倾云突然对着倚翠的爹开口:“你既然是倚翠的爹,想必也是一家之主,不知道你对此事是何看法呢?”
倚翠的爹显然没想到矛头会对准自己,看到众人都看了过来,有些紧张:“打了人,当然要赔钱。”
这样一句话,似乎显得很公道。
沈倾云轻笑出声:“那拐了我的丫鬟,此事又怎么算?”
倚翠的爹神情呐呐的,他做不到像倚翠娘那样撒泼打滚,又不愿意放弃嘴边的肥肉,还想维持一个公正体面的形象。
“真要论起来,那男人伤了哪,我让府医去治。只是这拐带一事,也得报官处置。”沈倾云轻声说道:“当然,还有另一个办法,别的我不管,我给你们一百两银子。但从此以后,倚翠和你们家也断了关系,你们不许再来找她,可行?”
说话虽然是说给倚翠爹娘听的,但沈倾云的目光却是直直地看着倚翠。
倚翠眼中含泪,虽有不舍,却一言不发。
“好,小姐可要说话算数。”倚翠的爹想了想,再闹下去,可能真的什么都要不到,还得把一家子送到牢里。
珍珠暗自呸了一口,心想着倒是便宜了他们。
双方说定,也就立下字据了。
倚翠的爹娘拿了钱,高高兴兴出了门,这可是一百白银,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
当时不过是胡乱喊价,谁知道这小姐如此大方,早知道应该喊二百两银子才对!而且他们心里还打着小算盘,血浓于水,以后老了,倚翠还能真忍心不认他们?
府内,沈倾云望着倚翠:“你可会怪我?”
倚翠摇摇头:“小姐是为了我好,我明白的,是我连累了小姐,以后我再也不会见他们了。”
沈倾云叹了口气,这样一个趴在她身上吸血的家庭,若不能及时割舍,只怕后患无穷,一百两,也算全了养育之恩。
倚翠退下后,珍珠心中还是有些憋闷:“小姐,照我看,这一百两也不该给他们!”
沈倾云垂下眼眸,笑得满含深意:“这样的一家人,你以为拿到这一百两银子,就能好好过日子吗?他们家闹腾的,还在后面呢。”
珍珠的眼睛转了转,是啊,如此一笔巨款,爹娘、哥哥嫂子、弟弟,哪一个不是虎视眈眈。
她终于开心了几分:“还是小姐想的远!”
正如沈倾云所料的那样,这笔银子一拿回去,家里的人眼都直了。
桂兰摸着肚子:“爹、娘,我要给你们生孙子了,这钱必须我们多分点。”
柱子就不乐意了:“以前倚翠的钱就是哥哥嫂子花了,这钱是给我娶媳妇的!”
倚翠的娘也舍不得啊:“这,至少要留一半,这可是我们的棺材本。”
偏巧三婶这个大嘴巴此刻也来问情况了,正好瞧见这一幕:“天呐,你们哪来这么多银子!”
而这一切,自然不关沈倾云的事。
眼前更重要的,就是终于也临近了萧诀迎娶韩柔的日子。
黄道吉日,迎娶韩柔
先前商量了许久,最终时间定在了当月的十八日,也是这个月最好的黄道吉日,
沈倾云到将军府的时候,一进府便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府外虽然不显山不露水,府内却已经布置得生动喜气,四周挂着红色的绸布,窗户上也贴着囍字剪纸,护栏上都装饰上了绸花,完全一改往日的沉闷气息。
韩柔忙着上下的打点布置,见到沈倾云来了,脸上的笑容更加柔和:“倾云,你怎么来了?”
沈倾云瞧着娘亲如今娇羞的模样,比起刚和离时的状态,仿佛年轻了岁,仿佛整个人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劲。
她由衷的替娘亲开心,不禁打趣道:“来看看娘亲,怕娘亲万一有了萧诀将军,以后便要忘了女儿了。”
一边说,一边上前亲昵地挽住了韩柔的手臂。
韩柔伸手在她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那娘不嫁了,娘亲要一直陪着你。”
“这可不行!”
“这可不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沈倾云回头一看,竟然是萧诀站在那边, 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装作无事地走上前:“倾云啊,你放心吧,以后只会多一个人疼你。”
沈倾云捂着嘴笑起来,韩柔嗔怪地瞥了他一眼:“不是说成亲前先不见面了吗?”
“哪有那么多规矩,再说了,还有两天呢,明天我就不过来了。今天来瞧瞧还有没有什么帮的上忙的。”
他心中哀叹,好不容易才娶到了心上人,他真觉得是做梦一样,太难了。如今真是切切实实体会到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有时候他甚至都怀疑是不是那个毒还没有解呢。
萧诀说着,眼睛一直落在韩柔的身上,两人说说笑笑,倒是将沈倾云晾在一边。
沈倾云也不生气,只是有些好笑地看着两人聊着聊着竟然还拌起嘴来。
萧诀不会哄人,急的手足无措,战场上叫人闻风丧胆的骠骑将军,如今对韩柔真可谓言听计从。
直到韩老将军轻咳两声,两人才红着脸没说话,望着彼此的眼中都是笑意。
见此情景,韩老将军对着萧诀不屑冷哼,然后转向韩柔道:“柔儿,待到后日,就要委屈你了,如今是多事之秋,只能低调行事,少引起别人的注意和议论。”
韩柔不在意地点点头:“父亲,我明白的,我没有任何意见。”
对她来说,都是二嫁了,那需要追求那些排场,不惹人注目更好。
沈倾云一问,这才知晓当天也正是林雪盈嫁给了六皇子,成为六皇子妃的日子,因此京中大部分人都更加关注他们的婚礼。
更何况现在韩老将军已经卸职,等到韩柔出嫁的时候,来的人也就更少了,这样也就避开大部分人的关注。
“倾云,你是乖孩子,在这里先陪着你娘,晚点用了膳再回去。萧诀,你过来,我还有事交代你!”韩老将军看着萧诀的眼神一直黏在韩柔的身上,越看他越觉得没有以前顺眼,再度冷哼一声朝着书房走去。
萧诀暗道不好,看来未来岳父是打算威吓一番了,他神情一凛,立马跟了上去。
沈倾云和韩柔忍俊不禁,一起先到屋内休息去了。
“娘,你想好了吗,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前往边关?”沈倾云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