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我”
韩氏被他吼的这下给镇住了,一时有些呆愣。
沈倾云心中只觉得讽刺,沈之峰这模样不过是恼羞成怒倒打一耙罢了,就和前世的江临一样,只要没有完全的证据,明明是自己的错,却反倒要来怪女人。
但面上,她依旧沉静如水:“娘亲,你或许是误会了,那妇人我见过了,叫月娘,是父亲已故朋友之妻,我还邀请了她明日到府中小聚。”
“啊,倾云,是这样吗?”韩氏有些迷茫地眨眨眼。
“是呀母亲,等明日我们一起好好招待她。那首饰店,也是父亲和她夫君一起开的,今日倒让我闹了笑话。”
沈倾云和韩氏这边说着,老夫人和沈思思已经是惊呆了。
两个人都看着沈之峰,却见他表情奇怪又阴沉地点点头,不知道他想到什么,只留下一句:“行了,我还有公务要忙。”,就转身走了。
沈思思浑身浑身颤抖,她看着沈倾云似笑非笑的脸,总觉得那笑容下似乎隐藏着讥讽,不敢再开口说话,只靠在老夫人的身边。
沈倾云竟然邀请她娘亲来国公府作客,她要做什么,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各怀心思
看到沈思思那惶恐不安的模样,沈倾云心中突然感到一丝的畅快。
上一辈子月娘被沈之峰护得很好,养在府外,既不用服侍老夫人,又不用管理诺达的国公府,更不需要补贴自己的嫁妆,反倒有沈之峰挖着韩氏的嫁妆滋养她,虽然没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但每日无非就是赏花看景,逛街作乐,自然把自己保养得珠圆玉润,年轻貌美。
沈之峰和沈思思又常常偷偷去找她,沈之峰更是三天两头地宿在那边,对比韩氏不知道过的滋润了多少。
韩氏体弱,又因为多年找寻不到亲生女儿忧思郁结,因此夜里常常睡不好。沈之峰以体贴为借口,常年与韩氏分房而睡,反倒让韩氏觉得体贴又愧疚。
可他私底下却是勾结韩氏的丫鬟福安,又常常流连在月娘那边。
前世韩氏死后,月娘更是登堂入室,彻底过上了贵妇人的生活。
沈倾云不禁暗叹无耻,沈之峰和月娘这两个渣男贱女,真是般配。
今生,有她在,这些人的路,可就没那么好走了。
夜里,沈思思悄悄到了沈之峰的书房:“父亲,你是怎么想的,怎么能让娘以这种身份来国公府呢?”
沈之峰眉头紧皱:“今天事发突然,我也是临时找的借口,没有想要沈倾云那死丫头不依不饶。我不这么说,难道让她报官把你娘抓到牢里去吗?”
“父亲!”沈思思急得声音都拔高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刺耳,她不免又压低了音量:“那也不能让娘来国公府呀,要是这样,以后还怎么光明正大地把娘接回来。”
很显然,月娘被沈之峰呵护太久了,性子也过于骄纵,但沈思思却是一下子想到了这个重点。
是啊,如果月娘以朋友之妻的身份登门了,那以后再想迎娶她做正室夫人可就不行了,要遭人议论的。
“行了,思思,你就别多想了,以后的事情再说。”沈之峰对于沈思思如此责怪的语气也有些不耐烦。
“父亲,可我明天怎么办呢,若是娘来了,被人发现我与她相像,岂不是完了!”沈思思气得直跺脚,这也是她最担心的地方。
沈之峰看了看沈思思,要说他疼爱这个女儿,除了是月娘和他的孩子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沈思思长得非常像他,不过稳妥起见,还是说:“那你明日想办法避一避,别让人看到你和你娘同时出现。”
“父亲!”
“好了,这么晚了,快回去吧。”
沈思思没有办法,只能走了。
沈之峰见状,长舒一口气,其实他的内心也很复杂。
这一点沈思思想到了,他又何尝没有想到呢?今日事发从急是一,另一点是月娘只想做正室夫人不肯为妾,他也很是为难,从心底深处,他觉得月娘如今的身份还是低了一些。
想到因此以后韩氏死了,他也可以迎娶一个世家贵女做填房,再叫月娘作妾,娇妻美妾好不快活呢?
而前世,也是因为沈思思做了三皇子妃,月娘又与他有了新的孩子,才会愿意将月娘娶作正室的。
沈思思怎么会知道沈之峰如此薄情寡义,她回到自己闺房,屏退了下人,就一个扑在床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恨,恨沈倾云,也恨自己的出身,为什么她不能是沈之峰与韩氏的孩子呢。总有一天,她会变得尊贵无比,让现在轻视她的人都后悔!
冷静下来后,她低声喊了大丫鬟红玉:“伺候我去洗漱吧,对了,提些冷水来。”
红玉虽然不解,倒也照做。
如今她也是在大小姐身边伏低做小,就盼着能赶紧随着大小姐出嫁,到江侯府去。
冰冷的水直接淋在沈思思的身体上,她猛地打了个寒颤,内心里怨恨的火焰却烧的越来越旺。
第二日一早,大小姐夜里吹风着凉的消息就传遍了府中。
韩氏请了府医去给沈思思看病,没有多加理会。沈倾云倒是挑挑眉,没想到沈思思对自己下手也这么狠呢。
自然沈思思今天就不会一起来待客了。
沈倾云是一早就来了暖玉阁这边,帮着给韩氏打扮起来。
“娘,你平日里穿得素淡,可今日既然是来了客人,自然不能被比下去。”一边说,一边拿着首饰在韩氏的头上比划着。
陈嬷嬷一听也是这个道理,韩氏本来貌美,可因为平日里操劳深居简出,渐渐让人忘了她曾经也是京都数一数二的美人。
因此,陈嬷嬷特地从箱子里拿出不少华贵的衣裙给韩氏试衣服。
韩氏心中对那个月娘,总归有些抵触的,如今听到沈倾云这么说,也就不反对了,任由着陈嬷嬷给她捯饬起来。
等韩氏换了衣裙,化上妆,做好发饰走出来,霎时间惊呆了暖玉阁的一众丫鬟婆子。
陈嬷嬷更是激动得有些眼中含泪。
多少年了,她风华无限的小姐,这么多年压抑在这内宅之中,如今又绽放出自己本有的光彩了。
只见韩氏身着正红色缕金百蝶穿花窄袄,搭配着撒花锦缎裙,腰间垂着碧玉滕花玉佩,掐金挖云的鞋头上,缀一颗硕大的珍珠,熠熠闪光。高耸的发髻上,紫玉镂金簪头点缀着金丝香木嵌蝉玉珠,搭配着累丝珠钗,好不富贵。
如今这身打扮,衬托得韩氏雍容华贵沉稳大气,却又在不经意中透着一丝妩媚,实在让人看呆了去。
沈倾云想到前世消瘦死去的娘亲那枯柴一般的面容和手臂,又看看现在她光彩照人的样子,也跟着红了眼眶。
她强忍泪意,绽放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娘亲,你今日真是太美了。”
陈嬷嬷和一众丫鬟也赶忙接话,直把韩氏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神仙妃子一般貌美。
韩氏看着镜中的自己,忍不住轻轻转了一圈,心中也有些喜悦,听到大家这般盛赞,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太隆重了,我还是换一套吧。”
“不行,就这套。”沈倾云赶忙制止。
正巧这时,外面的丫鬟也进来通传了。
外室登门
“夫人,小姐,有位夫人带着丫鬟来拜访了,说是二小姐请来的,现如今正在花厅。”
“走吧,娘亲,总不好让客人等着呢。”沈倾云笑着,来得正好。
就让那个自视甚高的月娘看看,什么叫做高门贵女正室夫人的气度。
韩氏没法,只能和沈倾云一起往花厅去了。
刚进去,就见一位女子坐在那,正在品茶,而丫鬟玲儿就站在她的身后,倒是看起来乖巧了许多。
女子身着松香色的斜襟上襦,领口点缀了一些鹅黄色的腊梅,下身是乳白色的轻罗襦裙,裙摆上有些金丝绣的团花暗纹。头发挽成了流云髻,斜插着紫竹簪,并排嵌了些乳白色小花,眉目如水,肌肤如雪,整个人倒是清新淡雅,倒是有几分江南女子的韵味,显得年轻了不少。
不过嘛
“母亲,这就是月娘。”沈倾云笑着介绍。
月娘看着韩氏,不知不觉就看呆了,连沈倾云说的什么,都没有听清。
眼前这个秀丽端庄、流转娉婷的女子就是韩柔吗?为何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单看月娘,自然是美的,也是许多男人会喜爱疼宠的那一款。可是在韩氏的大气雍容的对比下,就好比小白花和牡丹的差距。
一个只能在路边任人采撷,另一个却要放到房中精心呵护。
月娘神情里的震惊和落寞,都落到了沈倾云眼中,不禁让她心中舒爽了不少。
心中又忍不住鄙视一下沈之峰,竟然忽略她娘这样的绝色,反而去呵护月娘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女子。
“月娘,不好意思,刚刚才来,是我们怠慢了。”韩氏到底是大家出身,也不管此刻气氛有些凝滞,端着笑容开口,带着沈倾云坐到上位。
月娘摇摇头:“我也是刚刚才到,早就听闻沈国公爷提起过夫人许多次,今日一见,真是比我想lzl象中还要端庄貌美,沈国公爷真是好福气。”
沈倾云听着这话,怎么总觉得有一丝的酸味呢。
她主动说:“本来府中还有一位大姐姐,叫沈思思,可惜今日着凉了,不能前来,夫人可别怪她行事不妥。”
“自然不会。”
“咦,说到思思姐,我突然发现,夫人与我姐姐,倒真有几分相似呢,下次你们见见,定然一见如故。”
怕什么来什么,沈倾云就挑着敏感的地方说。
沈思思在病床上狠狠打了个喷嚏,对着外面发火:“红玉,你个贱丫头,可是在偷懒,这么久还不把我的药端上来!”
月娘有一瞬间的慌乱,但是很快又平静下来:“二小姐说笑了,我自然比不得府上的大小姐。”
“怎么会是说笑,娘亲,你看看夫人的嘴唇和脸型,若是蒙上眼睛,是不是和大姐姐有七分的相似呢。”
沈倾云笑得天真,可她说得详细,让大家都忍不住观察对比起来。
还真是,不说还好,一说越看越像。
韩氏也笑着开口:“倾云不要调皮,不过夫人与思思确实有几分相似,难怪我见着夫人有一些熟悉的感觉。”
“呵呵,是嘛。”月娘尴尬地笑笑,不再接话。
眼看着气氛又要冷下来,沈倾云说:“不如我带着夫人到侯府的花园逛逛,凉亭那边我也布置了一番,可以去那看看景喝喝茶。”
韩氏正好还有一些庶务要处理,也觉得沈倾云的安排很合适,点点头:“那月娘与你先过去,待会我来亭子那边寻你们。”
“走吧,夫人。”沈倾云站起来。
月娘看她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跟了上去。
一路上,看到他们,经过的丫鬟小厮都恭恭敬敬地喊一声:“二小姐。”
穿过庭院,迈过石阶,从垂花门走到一条回廊上,回廊的一侧是白色的墙,上面窗户雕花镂空,另一侧则种满棺木花草,枝叶都是绿油油的堆簇在一起,散发着清香。
再往前走上石板路,一旁的十米高的假山峥嵘挺拔,山下挖了一个小小的荷塘,留着细水,荷塘上又搭了小桥,小桥流水,树绿花红,穿过这一片,远远看到那边的亭子,四个飞檐上挂着铜铃,亭中纱幔围绕,随风晃荡,真是既美丽,又华贵。
玲儿早已看得目接不暇,忍不住偷偷跟月娘说:“夫人,国公府可真大,真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