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双鹤浅浅的笑,一缕晨曦穿过帘缝投在了他的脸侧,让他那张出尘的脸看上去朦朦胧胧的,有些不真实。
晏亭伸出手轻抚上苍双鹤承着光线的侧脸,喃喃的说着:“造孽的样貌,纵然离我这么近,也要觉得不踏实。”
苍双鹤眼底的笑意更浓,抬手覆上了晏亭轻抚着他脸侧的手,夹着丝魅惑的婉转语调道:“夫人这话说得反了,抢了为夫的说辞去,方才夫人还说呢,你的梦中居然有旁的人在,该是为夫感觉不踏实才对。”
晏亭笑了起来,洋洋自得的说道:“那你究竟有多不踏实呢?”
苍双鹤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晏亭若孩子般的笑,平和的应道:“夫人若将这心事偷偷的藏起来,为夫可是要寝食难安了,夫人既然同为夫说了,为夫倒也不那么担心,在夫人心中,为夫已经扎得很深,纵然有一处角落放着别人,为夫也不会计较,只要夫人高兴就好。”
笑容渐渐凝结在晏亭唇畔,目光定定的看着苍双鹤,那一缕晨曦已经微微偏移,半边描绘着他完美的侧脸,另外半边洒在了他们叠在一起的手上,半天,晏亭轻启朱唇,小声呢喃道:“有一种人,第一眼便令人惊艳的移不开视线,如卿玦,可有一种人,纵然第一眼不及卿玦那么精致,但时日久了,倒是更比卿玦让人无法戒掉,你这人不会直白的说山盟海誓,可这看似不经心的调侃却比山盟海誓更令人动容,我想,若然有那么一日,你要负了我,想必,我这一生便到了尽头了。”
苍双鹤莞尔的笑,伸手将晏亭略有些低沉的脸捧住,淡淡的说道:“我自幼为孤,你可知,我是先失了父还是先失了母呢?”
晏亭只觉心头一抽,声音有些发颤的说道:“先失了父……”
苍双鹤摇头,“我先失了母,苍双氏便是如此,世世代代,一双一对,比翼齐飞,折翅难行,,所以,只失了一个,另一个也便没了失望,你说,我可会负了你?”
晏亭抚着苍双鹤平静面容的手明显的抖了一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苍双鹤,有些急切的说道:“可是,他们对你不公平。”
见苍双鹤只是浅浅的笑,晏亭瘪了瘪嘴,随即垂下眼皮,语调轻柔却坚定的说着:“若然有一日我们有了孩子,可我无法与你白头偕老,你不要不学好,坑了小孩子。”
晏亭说了这话之后,眼睛并不看苍双鹤,在这宁静的早晨,突然生出了悲春伤秋的情怀来了,再幸福的生活也有结束的那一日,若苍天怜惜能携手共白头倒还好,可若然当真有什么变故让他们不得不分别,她该怎么选择,是放手还是生死相随?
眼角突然有些酸涩,久久等不到苍双鹤的回应,晏亭抬起头看他,她都这么伤感了,却发现苍双鹤笑得没有丝毫改变,晏亭翻翻白眼,冷声道:“我当真的呢,没和你说笑。”
苍双鹤并不给晏亭任何许诺,反倒对晏亭眨着眼,甚欢快的问道:“这样说来,夫人已经做了生子的打算,就是不知道为夫何日能与吾儿见面了!”
晏亭猛地翻身坐起,咬牙瞪着苍双鹤,愤愤不平道:“感情我说了这么多全是对牛弹琴了,你不要含糊的搪塞了我,先前我不跟你要承诺,但是这一次,我要听见你正面的回答了我。”
苍双鹤扶着自己的额头,貌似为难的说道:“夫人近来愈发的精明,可以想见日后为夫不好再有事瞒着夫人了,罢了,夫人想要什么,为夫这厢应下就是了。”
晏亭看着苍双鹤,良久,轻叹一声,“我今日要求你的承诺,自然,我也给你承诺,这一世没人给阻碍我们在一起,除非死了!包括大王在内。”
这句誓言说的铿锵有力,苍双鹤慢慢收了嘴角的笑,将晏亭轻轻揽进了怀中,轻柔安抚道:“生死循环乃为天命,可是,若然人为,我定不准许,也包括睿王在内!”
晏亭窝在苍双鹤怀中,以前总觉得苍双鹤的身上很冷,如今愈发的感觉他的怀抱是如此的温暖,被他揽在怀中,什么悲春伤秋全去了,这一刻异常踏实。
“师兄,流云,动身了,快点起来!”
萱草雅的声音老远传来,将还沉寂在风花雪月中的晏亭猛的惊醒,不等她做出相应的反应,萱草雅已经伸手撩开了车帘子,那一双猫儿似的眼紧紧的盯着拥抱在一起的晏亭和苍双鹤,砸吧着嘴,啧啧有声道:“我说怎么天不亮,卿玦那厮就在营地附近绕圈子,搅得旁人也不得消停,原来是被某对奸|夫淫|妇刺激到了,哎——我说你们能不能收敛点,好歹人家还是个形单影只的纯情公子,你们就在人家面前表演限制级的春宫图,人家能好意思么?”
几句话将晏亭说得面红如染,凭着不服软的性子顶了回去,可底气明显的不足:“本大夫哪会像你说得那么不堪,你还是个女人么,说出口的话怎么这么不委婉。”
萱草雅不屑的挥手道:“委婉,那些是囚在宅子里的女人才该具有的东西,本女侠是英雄女公子,才不学那么矫揉造作的东西,好了,话我带到了,先回我娃娃爹那里去了,省得他一时见不到我,要生要死的没个安分”
说罢当真松了帘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晏亭视线从摇摆的车帘子转回苍双鹤的脸上,小声道:“我睡了之后,没有没过分的举动?”
苍双鹤微微偏了偏头,好像真的开始思考了晏亭话的问题,半晌喃喃道:“倒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晏亭脸上才显出了一丝开怀的表情,苍双鹤接着说了起来:“也就是腻在我怀里不肯下去,对我动手动脚说爱我,摸着我的身子说离不开我,不过为夫坚持住了不畏夫人的强|暴,衣服是没脱下来的,这些应该还不算过分。”
先前将将松懈下来的表情因为苍双鹤这话变得愈发的难看,狠狠的推开了苍双鹤,斜着脸眯着眼咬牙切齿的对苍双鹤说道:“你这厮活得不耐烦了,给本大夫滚下去!”
不但要将狠话说出来,而且腿脚也跟上了,对着苍双鹤的身子就踹了过去,不想被苍双鹤轻巧的避开,晏亭收不着力道,身子顺势滑向车帘处,好在苍双鹤及时伸手,才没让她滚落到马车下面。
不过,晏亭的大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车帘子外,不及回头继续咒骂苍双鹤,错愕的发现车前站着个人,银白的盔甲被早晨的阳光一照,夺目非常,他的头上没有那狰狞的鬼面,头发的墨发随意扎成一束,只用一根浅色的锦带缠绕,脸上有一丝错愕一闪而过,快得晏亭不及扑捉已经不见,以致让晏亭怀疑自己是不是错看了去。
不管卿玦究竟是什么表情,被人发现自己这样的一面,总是尴尬的,晏亭扯了扯嘴角,轻轻对卿玦挥了挥手,笑嘻嘻的说道:“姬将军早啊!”
卿玦淡淡的扫了一眼晏亭被苍双鹤抓住的衣领,不冷不热的回了句:“差不多要日上三竿了。”
晏亭挥手的动作慢慢僵硬,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尴尬,瘪瘪嘴,“姬将军可是有什么差遣?”
卿玦视线绕过晏亭,转到她身后的苍双鹤脸上,抱拳道:“先生,那些本将军都记下了,大军已经按照先生吩咐拔营。”
被卿玦忽略的晏亭颇感无趣,碎声念叨着:“既然都已经吩咐好了,还要过来?”
卿玦眼睛都没眨一眨,不甚在意的接叙道:“有消息传回,初南已经开始准备在前方峡谷陷地伏击我军,照比先生预估早了半日。”
可以吵,可以闹,可以任性妄为,但这些是要看场合的,晏亭知道什么是她现在该做的,回过头看着苍双鹤,果决道:“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