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梅一连问了十几个人。
从村里的小卖部的售货员,种植园里耕种的叔叔、到溪水边洗衣服的阿姨们。
她发现每一个被问到的人,脸上的表情都带着一点奇怪的犹豫——
有人微笑着跟她说“孩子们应该在家里吧,前几天还看见过的”
有人搓着手,含糊其辞地说“被亲戚带下山了”;
也有人脸色冷淡,直接摆摆手,像是拒绝再多一个字。
勒梅越走越急,越问越慌,只能先回柱子下找夏夏汇合。
周夏夏坐在屋里也同样着急,她甚至让瓦南联系清迈大学在村里做医疗支援的志愿者,对方语气很客气,也答应“会尽力问问”,但现在很忙没办法马上帮到她。
她咬着牙,拨打了清迈警署电话,清迈警署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动荡,哪有空处理两个小孩的破事。
电话那头含混不清地应着,最终只是告诉她:“目前所有领导都集中在市里开会,没有额外警力参与救援。”
她捏着手机的手发麻,背脊冷得像有冰水灌进骨缝。
村长还在医院,两个孩子却像从这个村里被抹去了一样,没有名字,没有去向,没有人愿意多说半句。
她尝试了所有办法。
好像最后,只剩下一个人。
她的手指在微微颤抖,想了想还是把手机收了回去。
和他说了,又能怎样?且不说他是否愿意帮自己,态度肯定先摆在那里了。
比如心情好的时候,换来一句:“周夏夏,你最爱多管闲事。”
要是心情不好,多半会说:“周夏夏,你连自己都管不好,还想管别人?”
不但要讥讽她的行为,更不会关心这两条人命,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是值得在乎的。
但什么都不做,继续这样坐以待毙也是不行的,周夏夏跑出门,迎面撞上给她买雪糕回来的瓦南。
“哎哟,我的周小姐啊,您要去哪啊,我给您买了草药冰棍您尝尝啊!”
瓦南早就看出周小姐年纪轻轻但绝对地位不凡,虽然只是周老板的侄女,但单从周老板对她的重视程度来看,村里大家都心照不宣。
好不容易以为自己有机会巴结上周家人,还特意买了村里特有的草药冰棍,结果周小姐看都没看就跑出去了。
“周小姐,哎呦哎呦!”
瓦南放下冰棍就赶紧追了出去,周夏夏已经一溜烟跑出很远,他一边从兜里掏着手机一边提着裤腿小步跑起来:
“诶,周老板,是我是我,大事不好了,周小姐……夏夏小姐要找人,是是是……我也不敢拦啊……”
周寅坤这边午宴刚刚结束,一通电话下来,那头的瓦南说得慌不择言,词不达意,但是他从只言片语中理顺出:
这个周夏夏在找人。
并且她要用这个借口,跑了。
阿耀看他的脸黑得不能再黑,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严肃开口:“坤哥?”
周寅坤唇线紧抿,转头看向阿耀。那双眼里裹着一层危险的平静,像暴风雨前的一汪死水。
“从果敢调武装直升机过来,五分钟内起飞,直接搜山。”
阿耀一愣,随即立刻执行,却还是小心提醒:“……不走攀力昂那边的批文了?”
周寅坤咬牙,嗓音低得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再等下去,这个周夏夏就跑了。”
……
帕刑山,村口柱子下。
烈日当空。
夏夏坐在那根写着“帕刑村”的柱子下,头靠在勒梅肩上。
没人肯说实话,没人肯帮忙。所有的热情、奔走、祈求,最后换来的,是一条条被堵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