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对于雷霆突然去她家提亲,心里还有些别别扭扭的。她别扭的原因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担心雷霆是因为当初在救她的时候抱过她,为了她的闺誉着想不得已才想要娶她。任瑶华曾经想过,等再见到雷霆的时候她要问一问,他娶她到底是不是心里甘心情愿的,还是被迫无奈。
可是现在,任瑶华突然觉得释然了,她也不想再问雷霆情愿不情愿的问题了。
雷霆往任瑶华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时候不早了,在不下去就有人找来了。”
任瑶华也回头看了一眼,见香芹站在那里探头探脑的,似乎是有事情想要禀报。又不好过来。任瑶华猜想可能是任瑶英已经换完了衣裳出来了。
她原本也没有打算在这里多待。便点了点头,低声道:“我走了。”她抬头看了雷霆一眼,不知为何脚下却是迈不开步子。
“你先走。”雷霆以为任瑶华是要等他先离开。便开口道。
任瑶华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先转身离开了。
任瑶英果然已经换好了一身出来了,连她身边伺候的人也都一个不落地被带到了。只是这个时候的任瑶英脸色苍白如纸看上去十分虚弱,她的眼睛还是红肿的,时不时的就咳嗽几声,全所未有的狼狈不堪。
任瑶英抬头看到任瑶华走过来的时候,眼中出现了一丝惧怕之色,甚至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任瑶华冷冷地看了任瑶英一眼,对于她的惧怕很是满意,她今日做这些事情。就是为了狠狠地教训任瑶英一顿,让她知道怕,让她以后再也不敢招惹她。
任瑶华没有再对任瑶英说什么,带着自己的先行下去了。
任瑶英站在那里愣怔了半晌,萍儿上前来要扶她下山,任瑶英回过神来看着萍儿的目光看着恨意,萍儿低下头去不敢看她。任瑶英又扫视了自己的丫鬟婆子们一眼,她们也俱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任瑶英脸上越加惨白如纸,甚至有些站不住身体。她明白这就是任瑶华今日想要让她认清楚的事实,现在在任家,她什么也不是,也没有人真的拿她当一回事,甚至连这些在姨娘在的时候还是她的心腹的丫鬟们现在也倒戈了。
她舅舅若是没有失势,她姨娘若是还在,她哪里会被如此对待?这么想着,任瑶英悲从中来,捂着脸又嘤嘤哭了起来,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无助最可怜之人。
见任瑶英似乎哭得一发不可收拾,萍儿硬着头皮劝道:“小姐,太太和三小姐还在山下等您,还是早些下去吧。”
任瑶英想起来任瑶华声音冷淡地吩咐婆子给她喂血蛭的画面,心下一抖,终究还是止住了哭声。
任瑶英下山的时候,李氏和任瑶华果然已经在等着她了,任瑶英自然不会蠢到在李氏面前告任瑶华的状,也不知道任瑶华是怎么与李氏说的,李氏见她下来晚了也没有多问。
因为出了这么一桩事,她们回云阳城也就比别人晚了一些,不过任时敏和任益鸿没有与她们一同回去,他们这些书生们还有别的活动,要晚上用完饭才回去。
李氏她们一进府任瑶期就知道了,她很快就迎了出去。只是才与任瑶华和任瑶英打了一个照面,任瑶期就知道事情不对,她看了一脸病态惊恐之色还未退的任瑶英一眼,又看了看任瑶华,并没有当众问出口,只在任瑶华回房更衣的时候她跟了过去。
只是任瑶期还没有开口问,芜菁就进来禀报说任瑶英的丫鬟萍儿来了,说任瑶英不舒服,想要请大夫进府瞧瞧。
任瑶英不舒服要请大夫,萍儿不轻视李氏也不去请求周嬷嬷,反倒是找到了任瑶华头上?任瑶期挑了挑眉看向任瑶华。
任瑶华冷笑一声:“她倒是惜命。不过怕死有怕死的好处,既然她不放心就请大夫进来给她瞧瞧吧。”
芜菁应声去了。
任瑶期这才问任瑶华出了什么事情。
任瑶华也不瞒着任瑶期,将今日在山上任瑶英挑拨雷盼儿,最后她让人喂任瑶英吃血蛭的事情说了。
任瑶期倒是面色平静地听了,并没有指责任瑶华胡来,倒是她与雷霆一样最为关心的还是任瑶华善后的问题。
任瑶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告诉任瑶期道:“云家二少爷回来了,今日还被他看到了。”
这回,任瑶期的眉头才皱了皱。
任瑶华又尽量以平静的语气道:“雷大爷也来了,他说……说云文放那边他会去处理。”
任瑶期从任瑶华这强作淡然的语气中听出了些什么,不过未免任瑶华恼羞成怒,任瑶期装作了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样子。对于云文放的事情,任瑶期却是没有再问。
之后,任瑶期还是派人去问了大夫给任瑶英看诊的结果,倒不是任瑶期有多关怀任瑶英,她就是怕任瑶华一不注意真将任瑶英给玩坏了,那样她就要考虑给任瑶华善后了。不过大夫给任瑶英看完喉咙之后道,任瑶英只是嗓子有些小伤,还失了点血,其余并无大碍。
从这一日开始,任瑶英果然老实了起来,且很长一段时间她看到任瑶华就想躲。也不知道是不是任瑶华给她喂血蛭的场景太过恐怖,任瑶英开始隔三差五地做噩梦,还总是觉得自己喉咙里又东西,动不动的就咳嗽。李氏不明所以,还给她请了几次大夫,大夫看完之后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知道任瑶英为何好端端的总是咳嗽,只能给她开一些清肺润喉的药。
任瑶华也没有料到任瑶英这么不经吓,不过想到任瑶英的所作所为,任瑶华一点同情或者内疚之情也没有。做都做过了,再表示自己不忍心不是故意,这种虚伪的事情任瑶华可做不出来。而且若是任瑶英再敢惹她,她也还是回照之前警告的那样,继续给任瑶英喂血蛭,喂蜘蛛蟑螂,直到她吃饱为止。
接下来两个月,任瑶期并没有见到云文放。重阳节过后,燕北也一天比一天冷起来了,虽然这一年的第一场雪来的有些晚,但是冷厉的北风却是丝毫不含糊,刮得云阳城里的人都懒懒的。
这一阵子任瑶期即便是出门也只是跟着李氏在宝瓶胡同里面窜门子,甚少在外头露面。倒不是她刻意躲避云文放,而是任瑶华的婚期被定在了来年八月,李氏忙着给任瑶华准备嫁妆,任瑶华也被李氏拘在家中绣嫁衣和嫁妆,任瑶期本就不是爱热闹的性子,自然乐的在家中陪母亲和姐姐。
自重阳节一别之后,任瑶期和萧靖西,萧靖琳兄妹也没有见面,不过与萧靖琳之间的书信还是一直都有往来的,可能是萧靖琳在嘉靖关的时候养成的习惯,两人很习惯隔三差五的就通一次信。
不过有一次,任瑶期在收到萧靖琳的信,打开一看之后总觉得有哪里奇怪,她仔细将信看了一遍才确定,这封信上的笔迹虽然与萧靖琳的极为相似,却不是萧靖琳的字。任瑶期虽然算不上书法大家,但是在书画上她极有天赋又下过苦工,认笔迹还是不在话下的。
第369章 此物最相思
任瑶期反应过来之后先是吓了一跳,以为有什么针对萧靖琳的阴谋,可是将信通篇读下来,任瑶期便打消了这个疑虑,因为这封信从头到尾就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在问候了她一番,说起了几件傻妞的趣事,然后叮嘱她近期染上风寒的人很多,让她少出门。
任瑶期愣了半晌,然后突然福至心灵将信封倒了过来往书案上倒了倒,结果倒出来了一粒色泽艳丽,颗粒饱满的红豆。
任瑶期:“…”
她瞪着那封写着萧靖琳笔迹的信半晌,然后看到信首那“卿卿如晤”四个分外扎眼的字,不由得红了脸。
任瑶期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提笔回了信,她也不点破写信的人的身份,只是说了几件不疼不痒的事情,然后也嘱咐对方注意身体,到了信的最后,任瑶期终究还是忍不住恶劣地添上了一句“见卿今日字迹笔锋软绵无力,不复往日洒脱苍劲,心境之故否?”然后她忍着笑将信封好,让人给送去了燕北王府。
到了第二日,任瑶期又收到了燕北王府据说是萧郡主送来的信,她打开一看,不由得愕然,这一次信里没有一个字,而是学着她以前给萧靖琳去的信那样,上面全是一小幅一小幅的图画。虽然只是寥寥的几笔,却无论是人还是物都画的十分生动形象。
画上出现的最多的是萧靖琳和傻妞玩耍的画,只有一副画里面出现了一名男子的身影,那名男子正站在一个放风筝的女子身后,两个人都只画的背影,看不到面容,却可以让人感觉到男子的视线一直停驻在前面的女子身上,温柔而深情。
任瑶期看了那副画半晌,忍不住用手指在那男子的头上轻轻点了点,反应过来之后她觉得自己的手指似乎是被什么烫了一下,仿佛她刚刚那几下不是点在纸上,而是真真切切地点在了某人的脑门上。
她将信和之前的那一颗红豆一起,收到了书案下的抽屉里锁好。
回信的时候,任瑶期想来想去,不知道写什么,在书房里坐了半个时辰,最后她装了一张白纸进去,原本想就这么将信送回去的,可是最后不知怎么想的,或许是被画上面表现出来的直白而强烈的感情所感染,她拆了一个手中用来辟邪的五谷香囊,挑了一颗红豆放进了信封,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