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忙应了,唤了另一个丫鬟过来伺候,自己赶紧往厨房去了。
任瑶期在一旁看着,越发肯定任时佳不是因为外头传的与林琨闹了矛盾才回娘家来的。瞧着任时佳的举止,对林琨没有半分怨怼的样子。
任瑶期不好再待下去:“既然姑父来了,瑶期便下次再来叨扰姑姑。”说着,任瑶期又有些腼腆的扯了扯任时佳的衣袖,“姑父是来接姑姑回云阳城的么?瑶期还想尝尝姑姑这里的江南点心呢。”
任时佳心情愉悦,摸了摸任瑶期的头:“你尽管来就是了,姑姑还要在这里住上好几个月呢,不会回云阳城。姑姑嫌这里清净,巴不得你们能常常过来坐。”
任瑶期有些好奇:“可是姑父都亲自来接您了,您不跟他回去他不会生气么?”
任时佳面带微笑,十分肯定道:“自然不会,你姑父脾气最好了。”可能是因为在年纪尚小的侄女面前,任时佳防备心不重,语气里满是对丈夫的信赖和依恋。
任瑶期大概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起身告辞。
在要出院门的时候,任瑶期遇见了之前给任时佳送药的那个婆子,任瑶期顿住了步子,笑着道:“听说你会做甘草话梅,我姨娘做这个也很拿手。哦,我姨娘姓方,是江宁方家出来的。你既然也是方家出来的,我姨娘的手艺是跟你学的么?她说是未出阁前跟着一个灶上的婆子学的。”
那婆子对任瑶期这样也能将她与方姨娘联系在一起有些愕然,忙撇清似的道:“奴婢并未在方家当过差,不认得您说的那位方家出来的姨娘。奴婢早年是在一户姓杨大户的人家家里做事的。后来方家的老太太要为林少夫人找会做药膳的厨娘,杨家的太太便举荐了奴婢。”
任瑶期皱眉道:“是吗?那倒是可惜了,我原本还想着请你常去姨娘的院子坐坐,与她说说方家的事情呢。”
那嬷嬷只在一旁赔笑不语。
任瑶期微微一笑,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出了门,却正好与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撞上。
这男子中等身材,相貌端正,有一个十分方正的下巴。他身上穿了一件藏青色缎面的薄袄,一路走来步履沉稳,发现任瑶期一行人后,抬头来看,双眸十分有神。
任瑶期微愣后,反应过来此人是她姑姑任时佳的夫婿,林家二房的林琨。
任瑶期屈膝行了一礼,喊了一声姑父。
林琨步子一顿,打量了任瑶期一眼,语气温和地笑道:“你是三哥家的女儿,叫瑶期是吧?听你姑姑说你画画的极好。”
任瑶期心中微微惊讶。
她上一世对这个姑父没有什么印象,不过任家所有人都说他是个性子软和极好相处的人。说直接一点,就是没有什么大抱负,人云亦云的人。
可是他却能只看一眼就知道她是任家三房的任瑶期,还知道她擅长画唬任家的姑娘不少,名字十分相似,任瑶期与他见面的次数绝对五个手指能数清。就连她姑姑在见到她的时候也说她一年未见,快长得不认识了,他却是一眼就能断定她的身份。
这个人有着十分敏锐的观察能力,且很细心,尽管他很小心,但是小心观察应该已经成为他的一种习惯。
任瑶期不太相信他是个如大家口中所说的那种性子软绵,没有抱负的人。
林琨不知道眼前的小姑娘已经将他从头到脚琢磨了一遍,笑着朝任瑶期点了点头,与她道了别,又往暖香阁走去。
任瑶期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眼中露出一抹疑思。
林家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原本让方姨娘和林氏对上是她设计的,如今牵扯上的入局之人却是比她之前想象的还要多。
她这一方在任家本就处于劣势,将水搅混了才有利于借力打力,将劣势降低。
事到如今,她应该仔细想想今后的布局了。
怎样才能做到管它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都让自己始终是获利的那一方?
那边,林琨与任时佳夫妻两人正好会面。
任时佳屏退了左右,被林琨抱在了怀里。
甜蜜的温存之后,任时佳抬头有些紧张地看向林琨道:“相公,爹爹他找你过去交代了你什么事?”
林琨扶着妻子坐到了炕上,自己也在她身边坐了,将手放到了她的腹部,温声道:“没什么,不过是问了些话而已。”
任时佳低下了头,拉着林琨的手,有些涩然道:“相公,我…我为你纳两个通房吧。”
林琨失笑,低头看着任时佳道:“你这又是怎么了?我不是答应过你的吗?只有我们和我们的孩子,没有其他人。”
任时佳闻言又是甜蜜又是忧伤,红着眼眶低头道:“我知道相公的心意。可是我爹娘考虑的也没错,我不能这么自私。林家二房本就只剩下你这么一根独苗,我肚子又不争气。若是…若是…我将来哪里有脸去见地底下的公婆。”
林琨眼神一闪,抱着任时佳没有说话。
任时佳又试着说服林琨:“即便我这一胎生的是儿子,只他一人也无法撑起二房家业。我娘说等通房生了孩子就打发出去,到时候,到时候还是只有我们和我们的孩子。”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会好好教养他们,让他们成才的。”
第60章 相看
林琨看着怀中一脸下定了决心的模样的妻子,脑海中却是浮现了之前任老太爷说的话。
“我任家不是那等不通情理的人家,佳儿嫁入你林家为妇多年,却始终无所出。她本就年长你三岁,如今已经虚岁二十有九,大夫说她即便是平安生下这一胎,今后也不大可能再怀子嗣,我们任家也不能看着你们林家二房一脉单传到了你这一辈香火难继…等你有了几个子嗣,任家也好替你出面与林家交涉,到那时林家大房的人也不能以你这一房子嗣单薄为由作难”
林琨垂下的眼帘掩住了他若有所思的神色。
突然任时佳惊叫一声,林琨猛地回过神来,忙低头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任时佳却是握了他的手掌贴到自己的腹部,一脸喜悦地道:“相公,他在动,孩子在动。”
果然,林琨感觉到贴放在任时佳腹部的手掌感觉像是被什么轻轻踢了一记,他不由得也露出了笑:“嗯,他在动,还踢了我一脚。”
任时佳却是感动得泪眼婆娑,急急抓住丈夫的手求证似的问道:“这次是个健康的孩子对不对?他一定会平平安安的降世吧?”
林琨闻言,摊开的掌心不由得微微蜷缩了一下,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却已经是一片温和宁静:“嗯,他会平平安安的。”
任时佳松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手放到林琨的手背上一起贴到了自己的腹部,窝到了林琨的怀里,嘴角泛出了一丝满足的笑意。
林琨在任时佳院子里用了饭,便打算回云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