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出去吧,华儿今日闭门思过!”李氏难得强硬地道。
任瑶期拉了任瑶华起身,两人应声退了出去。
等女儿都走后,李氏愣怔了片刻后捂着脸倒在了炕上。
周嬷嬷上前欲劝,待看到从李氏指缝里流出来的眼泪后,也湿了眼眶。最后竟是陪着她无声地流泪。
主仆两人哭了一场,周嬷嬷见李氏好些了,便上前去帮她擦眼泪。
“奴婢去让人打热水来给您净脸。”周嬷嬷轻叹道,“三小姐她是无心的,您不要太难过了。”
李氏哽咽着道:“她是我生出来的,身上也流着李家的血,别人看不起他们便罢了,她”
周嬷嬷走上前去将哽咽难言的李氏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李氏收了眼泪有些不好意思道:“嬷嬷,我不是小孩子了。”
周嬷嬷笑叹:“嬷嬷看着郡主长大,在嬷嬷眼里你是与三小姐,五小姐她们一样的。”
出了正房的任瑶期看着沉着脸闷闷不乐的任瑶华,低声道:“三姐,你明明知道母亲是听不得那些的。以后千万别再说了。”
任瑶华斜睨了任瑶华一眼,轻哼了一声。
任瑶期摇了摇头,正要再说些什么,任瑶华开口道:“不是父亲喜欢什么你就喜欢什么,父亲讨厌什么你就讨厌什么吗?父亲不喜欢舅舅,你要是为外祖家说好话就不怕父亲生气?”
任瑶期想了想,看着任瑶华揶揄道:“难不成在三姐眼里,父亲就是这么一个不讲道理的人?连我们喜欢什么人他都要干预?”
任瑶华气道:“你…油嘴滑舌,巧言令色!”
任瑶期做了个鬼脸:“你…语无伦次!”
任瑶华嘴角一抽:“你幼稚!”
任瑶期轻笑出声,随即才收敛了笑,认真道:“父亲并没有看不起外祖和舅舅,只是”
“只是舅舅巧言令色夸了父亲的画好,然后骗他作了一副古画的仿品,最后却是把他的画当真画抵押给了赌坊!”任瑶华接口道。
任瑶期默然。
任瑶华说的没错,任时敏就是因为这件事生气,最后扬言要于她们舅舅断交。
“我不想看不起外祖父和舅舅,可是我不能理解他们在家里都揭不开锅了的情况下还能将房子抵押了,只为了买一只蛐蛐儿,最后要不是母亲将房子赎回来连带着外祖母也要跟着他们露宿街头!更不能理解他们连丫鬟婆子随从都养不起了,却还要在家里养一个戏班子!家里能当的都当了早就一贫如洗,他们还能乐呵乐呵的遛鸟斗狗唱大戏!他们还当自己是凤子皇孙,却没发现外头早就换了天了!”
任瑶期又是默然。
她没有办法反驳任瑶华的话,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有些人一辈子当惯了人上人,根本就不知道普通人是怎么生活的,因为没有人教过他们。
她们的外祖父姓李名乾,李是国姓。在被贬斥燕北之前,他是真正的天潢贵胄,是先皇亲自册封的献王。
现在却只是燕北的一介庶民,子子孙孙未经传召永世不得入京。
任瑶期不姓李,因此上一世她也不能理解外祖父和舅舅的作为。
但是她记得,上一世在她爹爹死后,包括任家在内的所有亲眷都不肯为他收尸,唯独舅舅敢带着他养的那个戏班子里的武生去将爹爹的尸身扛了回去,卖了外祖父看作命根子的“常胜将军”为他安葬。
也是那个不着调的舅舅,在她被任家抛弃后奉她母亲的遗命,冒着杀头的危险追着她回了京城想要把她从裴家偷出去。
最后是她婉拒了他,把他劝回燕北的。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一个三十多岁大男人,也能哭得眼泪鼻涕乱飞,完全不顾形象的。
俗话说逆境逢知己,患难见真情。
任瑶期无法对任瑶华说这些,只能叹息一身,转身往自己的西厢去了。
很多事人情冷暖需要经历过才能明白。
林氏初六才回来,一回来就被任老太太叫去了荣华院。当然不是责备她迟归,而是向她问任时佳的情况。任老太太虽然一早就安排了人过去照料,却总还是对女儿不放心。
云文放过年这段时间都不见人影,丘韫说他回云阳城给长辈拜年去了,也不知道真假。
元宵节那一日白鹤镇上很热闹,几户大户人家筹资办了庙会,东府的任瑶亭约了韩攸晚上去逛灯会,韩家破天荒的应了。二太太过来邀任瑶期几个姐妹一起去。
李氏希望任瑶华和任瑶期姐妹能多出去见见人,因为任瑶华已进快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最后任瑶期于任瑶华还有任瑶玉一起去了,任瑶音和任瑶英两人没有出门。
第49章 灯会
任瑶期与任瑶华坐了一辆马车。
出府的时候候在二门的除了几个跟车婆子外,还有一个眼生的中年妇人,看穿着比一般的婆子要强一些,五官生得也很清秀。
任瑶华多看了她一眼:“你是哪里当差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任家派出来的一个跟车婆子忙赔笑道:“这位是袁嫂子,是在我们任家的西山煤窑管吃食的管事。今日进府来是给主子回事的,出来遇见几位小姐要出门就候在这里想给小姐们请个安。”
“袁嫂子?”任瑶期步子一顿,转头打量了那妇人一眼,笑着道:“外院回事处的袁管事是你什么人?”
那妇人低头恭谨地回道:“正是奴婢的当家的。”
任瑶期点了点头,对她道:“你是平日里是在西山煤矿管事?”
“回五小姐,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