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行的事情,只是当时他没想到,陪伴在皇帝身边的那位侍君,正是他的弟弟。
谢书逸看着他们两个,突然道:“你们都好好的,我也就安心了,这么多年,我总是悔恨,当年如果不是我太弱小,你们也不会进宫,现在看你们,连最小的小五都要当爹了,我真是高兴。”
他当年差点饿死在衢州,都没哭过,现在见着沈奚靖和云秀山,却止不住眼睛里的泪水。
苍天有眼,他们的父亲爹爹如果看到,也能瞑目了。
三个人十年没见,有许多话要说,一打开话匣便没完没了,终于,穆琛过来拉起沈奚靖,对另外两个人道:“好了,先用过午膳,再来叙话吧。”
叫他这么一说,沈奚靖顿时觉得肚子里咕噜咕噜叫,脸上一红,偷偷在穆琛手上捏了一把,道:“先去用膳吧,宫里的御厨手艺不错,二哥得好好尝尝。”
一家人和和气气用了午膳,到了下午,穆琛见沈奚靖情绪已经稳定,便不再打搅他们兄弟三人的会面,独自去了前政所。
他走了之后,谢书逸和云秀山才松了口气,不再那么拘束。
沈奚靖道:“皇上很和气,表哥,你又不是不熟悉他,怎么每次都那么害怕。”
云秀山看他一眼,道:“他只对你和气,你又不是没见过他早朝的样子。”
谢书逸看他们两个谈及穆琛,心里便有些担忧,道:“小五,今上贵为天子,将来宫里要是宫侍多些,你可不能委屈自己,要是实在过不下去,二哥就算不要这条命,也要带你出去。”
沈奚靖知道他满心都惦念他们这些弟弟,反正谢书逸也不是外人,便道:“二哥不用担心,实话与你说,如今宫里这些宫侍明年也都要离宫,皇上不喜人多,以后,也不会再开采选。”
听了沈奚靖的话,谢书逸一开始满面震惊,缓下之后,脸上又露出笑容来:“那就好,那就好,小云在康亲王府过得不错,我只要知道你也好好的,就总算放心了。”
做哥哥的,哪里有不关心幼弟的,尤其是他们当年那样状况下认了兄弟,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彼此之间的感情,也早胜过寻常兄弟。
人道患难见真情,这话是不假。
云秀山见谢书逸说起他们情况,便问他:“二哥,别光说我们,你身边,可有人了?”
这个问题,沈奚靖也是十分关心,谢书逸看他们两个都一脸期待看着自己,便苦笑道:“我一直惦记着接你们出宫,惦记着用心工作多赚些钱,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事情,见你们两个都好,我回去也得找个伴过日子了。”
沈奚靖马上道:“二哥,你要一直待在褚家吗?之前皇上有说过,想要给咱们发还爵位田宅,那时候,你便还是平远公,回来帝京生活,咱们兄弟三个,也能时常见面。”
他说的事情,谢书逸显然从未曾想到,等他说完,整个人都愣住了,过了好久,谢书逸才叹了口气:“有这爵位,住着偌大的宅子,又有什么用?我十来年未读书,要说染布我是一把好手,做官就算了,空有爵位名头,还不是叫人看笑话,再说,没有褚家,我早就死了,我既然答应留在褚家,就不会离开,如今我也只上京来看看你们,见你们过得好,过几日便回去了,家里事多,我都要操心,不能离开太久。”
云秀山和沈奚靖听他这么说,都沉默了,他们兄弟三个十年未见,未曾想马上又要分开,虽然淮安离帝京并不遥远,但一来一回,也得月余,将来再见面,只怕有些难了。
谢书逸见他们两个脸上都十分不舍,便笑道:“京里也有褚家的布庄,我年年都会过来,总会见着的。”
这倒也是还行,虽然不在一处,但知道他家在哪里,知道他过得很好,那便够了。
三个人絮絮叨叨说了一下午的话,晚膳前谢书逸便要走了,云秀山有些难过,便说:“二哥,回去寻个好人家的公子,有了喜事,千万记得给京里派个消息,奚靖虽然去不得,但我可以。”
谢书逸眼里满是泪光,点点头,道:“好。”
他不过在京里待了五日,进宫看了沈奚靖两次,又去了康亲王府见了世子,才依依不舍离开帝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