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奚靖的印象里,穆琛声音一直很清亮,他说话的时候很稳,不快不慢,但每个字都能让人听清楚,并且记到心里去。
但是穆琛问沈奚靖的这句话,声音却很低沉,他声音不大,却好似萦绕在沈奚靖耳边。
沈奚靖不自觉地抬头看他,他眼睛有些泛红,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穆琛心里一紧,手里紧紧攥住他的手:“到底怎么?”
沈奚靖盯着穆琛看了一会儿,见他面上难得有些焦急神色,心里突然有些释怀。
未来怎样,还是留到以后去想,他只要把眼下的路走好,便无愧于心。
“无事,突然想起表哥要出宫,心里难受。”沈奚靖低声道。
穆琛笑笑,拍拍他的头:“这有什么,以后有机会,朕带你出宫看他。”
58、零五八
一转眼,便是五月初二。
五月初一,沈奚靖早请时得了柳华然的赏,允他下午去看还被关在朝辞阁的云秀山。
沈奚靖已经有许久未见云秀山,此时终于能见,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他心里就像长了草,只见碧色,不能见泥土之褐。
这十年来,他们在宫里相依为命,就算大多日子都不在一处,但他们总是知道,有个人跟他同在宫里,高大的宫墙围起一座城,他们都困在城里,无处可去。
可是如今,眼看云秀山要出宫,沈奚靖心里还是有些彷徨不安。
他担忧许多事情,怕云秀山在康亲王府里不能适应,怕云秀山对康亲王世子心结久消不散,怕他被人欺负,怕他身体不好,怕很多事情。
当沈奚靖走向朝辞阁路上,他仍旧心中不安。
这其实是一件很好的事情,穆珏能这样惦记他表哥,想要一辈子与他在一起,无论当年的事情如何,他能有这份心意,沈奚靖心里对穆珏是感谢的。
可云秀山到底怎么想,沈奚靖也无法知道。
他只了解,这个看似温和的表哥其实比他更倔,更固执,也更偏激。
沈奚靖就这样一路皱着眉头走进朝辞阁,朝辞阁的宫人还是那些,当年的小宫人们都变成了大宫人,他表哥如今要走,朝辞阁的人显得更少一些。
陈岁这会儿正站在院子里忙活,他在阳光下挑着布料,刺目的光芒下,那些锦缎布匹闪动着美丽的色泽,一看便知是上品。
见沈奚靖来了,陈岁笑着走过来行礼:“嘉主子,可许久未见,修竹,啊不,云侧君正在他屋里,您直接过去便可,上午主子已经跟教习管事打好招呼,不妨事。”
沈奚靖确实许久未见他,陈岁还是老样子,难得跟沈奚靖露个笑脸,沈奚靖此时思绪还未平复,便问他:“有劳陈管事了,你这是在做什么?太淑人可是要晒布?”
陈岁并不是一个经常笑的人,笑起来有些生硬,但他到底算是沈奚靖的熟人,说起话来语气都很和善:“这是太淑人要给云侧君的结亲礼,他家里也没长辈,太淑人这里东西虽然不是最好,但也还拿得出手,这些色彩艳丽的布,他自己留着也无用,便都给云侧君压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