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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冰激凌(1 / 1)

从医院里面带回来的报告被白榆收了起来,冯韵雪也没有问他要,似乎是忘记了这件事,白榆也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个,脑子里把医生说的话翻来覆去地念,一切都不一定,他不应该这样妄下定论。

纪泱南的二十岁生日在六天后,白榆掰着指头算了下,等纪泱南二十岁过后,再过半个月,他也要十七岁整了,到时候,他就不得不从学校毕业了。

前线的士兵一批批撤退回联盟,中央大街这几天又吵又闹,甚至有人在街口吹起了号角,白榆每天都能在学校里听到。

oga专校每周六上午都要去教堂做礼拜,以神父的名义为前线的士兵做祷告。

今天白榆去的格外早,然而时春仍旧是比他更早,小oga穿了件宽大的黑色外套,坐在十字架前的椅子上,正对面是一扇透明的玻璃窗,阳光很刺眼,罩在时春身上。

“怎么做礼拜你都来这么早?”白榆在他身边坐下,手里还捧着oa的教规手册。

时春侧过脸,半眯着眼,一副调皮的模样,“我哥哥一大早就跟我妈妈吵架,我睡不着,就过来了。”

“那你吃过早饭没有?饿不饿?”

时春摸着肚子,说:“也不是很饿,小榆,中央大街的剧院旁边有个摊贩,推着一辆车,上面有个制冷柜,你有看到过吗?”

白榆摇摇头,说没有。

时春叹口气,可惜道:“卖的东西,叫冰激凌呢,看上去好好吃。”

白榆笑着问:“你想吃吗?我们去买。”

“要两块钱一个!”

“这么贵?”白榆下意识去摸了下裤子口袋,里面空空的,他也没有钱,不然就可以请时春吃了。

“算了,就算有钱,人家也不一定卖给咱们呢。”时春把自己给哄好了,“小榆,你跟你家少爷怎么样了,什么时候生宝宝?”

白榆愣了好几秒,随后说:“还不知道。”

时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张着嘴想说什么,白榆就问他:“时春,发情是什么感觉啊?”

“啊?”时春疑惑道:“你怎么问这个了?总之不好受,会格外渴望alpha的信息素,整个人都像被烧着一样,但是我又没有alpha,所以只能打抑制剂,打抑制剂最难受,有时候还不如不打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便宜的缘故,反正我也没用过好的。”

“有alpha,就会好吗?”

“对啊。”时春看他一眼,说:“oga的腺体就是用来被标记的嘛,你读的书学狗肚子里去了吗?这还要问我?”

白榆脸一红,没回话。

“被标记之后,发情就会被控制,就不会难受啦。”

白榆从来没有过发情期,所以他对时春说的话并不能感同身受,然而时春却告诉他:“小榆,其实发情期也并没什么好的,整个人像动物一样,我倒还好,我妈妈就特别难受。”

“为什么?”

“因为她洗过一次标记。”时春的眼睛很亮,很平淡地陈述着他母亲的遭遇,“之后每一次发情再被标记好像就很痛苦,她会吃很多止疼药。”

白榆没有问为什么时春的妈妈会洗标记,因为他大概知道原因。

oga的标记是拥有alpha的证明,被标记过的oga永远只属于一个alpha,一旦被清洗,就代表着废弃。

时春的妈妈从红灯区出来,能被另一个alpha带回家已经是她最好的归宿了。

教堂的钟声响起,oga陆陆续续进来,在八点的时候就坐满了,神父在落地窗前做祷告,白榆听得认真,然而时春却开始打瞌睡。

中午两人各自回了家,纪泱南一早就去了联盟,中午说要回来吃饭也没回,冯韵雪吃过饭后觉得困便想要去午睡,上楼前她叮嘱白榆:“泱南下午回来,你跟他一起去拿定做的西装。”

“好的。”

午后的别墅格外安静,整点的时候客厅的落地钟又响了一声,苏叶跟悠悠应该也休息去了,而白榆一个人拿着板凳坐在门前的花圃边上晒太阳。

没晒多会儿就开始昏昏欲睡,花圃里的花香像是催眠剂,他无意识地眯起眼睛,脑袋一下下点着,连纪泱南回来都不知道。

“你困了就不能回房间?”

白榆没听见,睡得香,脑袋猛地往下坠,被一双手托住,鼻子里闻到了花香以外的气味。

alpha穿着白色的衬衫站他面前,下摆扎进皮带里,军靴在阳光下都泛着耀眼的光。

“泱南哥哥”

“起来。”

白榆连忙起身,脑子瞬间充血一样晕了一下,被纪泱南扶着,他晃着脑袋,问:“你回来啦?”

“你坐这里干什么?”

“我等你呀。”

纪泱南皱着眉,很不理解他的行为,白榆抿着唇,笑得有些腼腆:“等你回家,去拿西装。”

太阳算不上毒,毕竟还不到夏天,但仍旧是把白榆的脸晒得通红,纪泱南往屋里看一眼,随即对着白榆说:“上车。”

白榆连连点头:“嗯!”

纪泱南自己开的车,联盟其实很少有假期,但是这次战事结束,政府特意给中级以上军衔的军官休了假,照理他现在的职位应该待在联盟,但他的职位很快就要变动了。

白榆坐在后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很紧张也很兴奋,纪泱南从后视镜看得清清楚楚,oga的手在座椅上来回扣了很多次。

服装店的老板是一名个子很高的oga,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很早就在门外候着。

他领着纪泱南走上台阶,并对他说:“早就做好了,您现在才来拿。”

“忙。”

oga笑道:“以后可就不会这么忙了,您先试试。”

定做的深黑色西装被oga捧在手里,他示意纪泱南换衣室的方向,然而纪泱南却说:“不试了,量过尺寸。”

“好吧。”

西装被重新整理好,白榆伸手接过,然后乖巧地退回到纪泱南身边。

“有问题叫人送过来给我改就可以。”

alpha踩着军靴走出店外,白榆亦步亦趋地跟着,西装上面有特别好闻的味道,跟刚刚店里的很像,白榆觉得自己的心跳特别快。

回去路上,途径中央街的大剧院,门口贴了巨幅的海报,旁边停了辆四轮车,白榆直着身子看。

是制冷柜,他轻声说:“冰激凌。”

“想吃?”纪泱南突然开口。

没想到被听到了,白榆转头看像驾驶座的alpha,说:“没有。”

纪泱南没回话,掉了个头把车停在大剧院门口,他率先下车,白榆犹豫了下,然后把拿回的西装放在座椅上,接着下了车。

在白榆还没回过神来时,alpha已经在付钱拿着冰激凌向他走过来,制冷柜的效果似乎不怎么好,刚拿出来的东西,最上面一层已经开始融化了,白色的液体一点点沾湿了alpha的手指,白榆连忙拿过来。

“脏了,我给你擦。”

白榆用自己的衣袖去碰纪泱南的指尖,alpha却收回手,说:“吃吧。”

瞳孔的颜色似乎变深了,湿润润的,白榆脸颊全是被晒出的红晕,“泱南哥哥,你先吃。”

“我不吃这个。”

白榆并没有因为被拒绝而难过,高兴地眼睛都眯起来,伸着舌头把冰激凌最外边那层舔了,甜腻的味道裹满了口腔。

“冰冰的,好好吃。”

纪泱南觉得胸口有些闷热,有些后悔出来前没换身衣服,对着白榆命令道:“回家。”

“好。”

纪泱南在周一上午先是去了趟联盟政府,从一楼直接进了档案室,这里有专人值守,但是他从走廊过来却没见到一个人。

推开档案室的门,发现在有人在里边打瞌睡,也是个alpha,穿着跟他一样的军装,两条腿交叠着搭在桌上,脸上盖了本书。

纪泱南越过他往里找自己想要的资料,声音大了些,那名alpha被吵醒,骂骂咧咧道:“谁啊,不知道我在睡觉吗?”

纪泱南置若罔闻,alpha转头就要破口大骂,见是纪泱南,立马换了副嘴脸。

“这不是我们未来的上校吗?你怎么过来了?”

纪泱南站在资料架前,头也不抬,“你能来,我不能?”

“没这个意思啊。”alpha咳了一声,从椅子上起身,把刚刚盖脸上的书放回原位,“我就是替人家值个班,太累了就眯会儿,你找什么呢?我帮你。”

纪泱南从架子上抽出自己想要的档案,然后准备离开,那名alpha跟了上来,熟练地搭着他的肩膀,“去哪,我也去。”

“你不值班了?”纪泱南侧过脸说。

“叫别人过来一样的,在这太无聊。”

纪泱南没搭理他,径直离开,那人跟得紧,拍马屁似的,率先坐上驾驶座,随后对着纪泱南吹了声口哨,“我给你开车。”

“乔延。”

“啊,去哪?”

纪泱南轻飘飘瞥他一眼,乔延跟他一般大,俩人在军队里就认识,平时开玩笑也习惯了。

“你好端端叫我名又不说话怎么回事?”

“你皮带没扣。”纪泱南垂着眼往他下面看,说。

“操!”乔延动作慌张地摁了下喇叭,连忙伸手向下把皮带扣上,“你怎么不早说,见鬼,我怎么会没扣?”

“去医院。”

“你可别说出去啊,影响我名声呢。”乔延发动车子离开联盟政府的大楼,还不忘问纪泱南,“你的小童养媳今天怎么没跟着一起?”

纪泱南没有反驳他那句“小童养媳”,回道:“在学校。”

乔延一边开车一边哼着不知道哪里的歌谣,不停跟纪泱南聊天:“联盟因为战事人口下降,现在出台了新的生育政策,你不以身作则生一个?”

纪泱南懒得搭理他,乔延喋喋不休,“要我也有小媳妇儿,生他十个八个。”

“谁拦着你了?”纪泱南说话冷冰冰的,听得乔延心都凉了。

俩人前脚刚把车停下,就在医院碰见了熟人,乔延站纪泱南边上,看着突然出现的oga说:“这么巧?”

乔宁穿了件单薄的深色外套,脸色苍白,他刚做完检查准备回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乔延。

他无视乔延,对上纪泱南的时候,气色稍好些,很淡地笑了笑:“泱南,你来做检查吗?”

“嗯。”纪泱南问:“你生病了?”

“感冒,拿点药。”

“一个人来的?”

“对啊。”

纪泱南说:“让乔延送你回去。”

——“不用。”

——“好啊。”

乔宁皱眉瞪了乔延一眼,乔延全当没看见,纪泱南今天本就只是照理来检查身体,他几乎每隔半年就会做体检。

“我先上去。”纪泱南说。

乔宁仰头看他,最终说了声好。

“看什么呢,人家名a有主,别想了。”

乔宁不搭理他的风凉话,越过他就往外走,乔延啧了声,觉得烦躁,快步跟上去,整个人完全将他挡住。

“你让开。”乔宁因为感冒嗓子变得沙哑,说话着急忍不住咳嗽。

乔延冷笑着:“我作为联盟的军官,你见到我不打招呼就算了,作为长辈,你也要无视我吗?宁宁。”

乔宁双手握紧,睫毛颤动,生病让他变得脆弱,然而乔延并不打算放过他,最终挫败地闭上眼,喊了声:“小叔。”

白榆从学校回去后,被悠悠叫着去修剪花苗,沉重的修枝剪被他拿在手里,穿了件防水面料的围裙,一个人蹲在花圃里仔仔细细地给夫人那些花修枝剪叶。

太阳西沉,白榆一头一脸的汗,一个不小心把刚长出的花苞给剪了。

“啊。”白榆叫了声,捧着那朵还泛着粉嫩的颜色的花苞,“怎、怎么办。”

“好啊你。”

白榆一转头就看见了悠悠,他下意识就想把花苞藏起来,可是早就被悠悠看见了。

“这花好不容易开的,花期又短,本身种子就少,你还给摘了。”

“没有、我不是、不是故意的。”白榆一听这话吓得脸色都白了。

悠悠叉着腰还想数落他,苏叶从后边拍她肩膀,戳她脑袋,“行了,你别吓唬他,小榆,出来吧,一会儿少爷要回来了。”

“苏叶姐,那这个花”

“都说没事了,是很普通的月季。”苏叶说:“要罚就罚悠悠,夫人让她干的活。”

悠悠啊了声,“不行,谁笨蛋谁挨罚。”

“那谁是笨蛋?”

悠悠:“白榆。”

白榆楞楞的,好半天才轻声说:“是我。”

苏叶毫不意外他说的这句话,悠悠胜利般地笑,掉头就走,苏叶拉他从花圃里出来,从他手心里拿过那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别在了他的耳后。

“好看。”

白榆红了脸,想要拿下来,被苏叶阻止了,“不好看的。”

“去洗个手然后去厨房,咱们做饭。”

白榆听话地点头,“好。”

那朵花到卫生间也没有被拿下,粉色的花苞衬得他皮肤很白,刚刚因为干活而出的汗黏在皮肤上,随后又滴进脖子里,白榆对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

他鬼使神差地用手去摸后颈,腺体有轻微的凸起,突然就想起来那天时春跟他说的发情期。

很难受,是有多难受呢?他想,和自己喜欢的alpha在一起度过,应该不会太难受吧?

身后的门被推开,白榆被惊到,连忙把耳朵上的花拿下来,然后装模作样地洗手,也不知道进来的是谁,直到闻见一股若有似无得熟悉气味,他才颤颤惊惊抬起头,在镜子里看见了纪泱南。

“你给花洗什么澡?”纪泱南说。

可怜兮兮的花苞被水流冲得蔫儿吧唧,白榆立马把水龙头关了,“对不起对不起,泱南哥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纪泱南还穿着早上出去的衬衫,靠在门框上,模样懒散,“嫌我回来早了?”

“不是!”白榆辩驳着:“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看你是这个意思,那我以后看情况回来,或许,不回来。”纪泱南直起身子就要走,被白榆一把从后面拉住。

oga急得冷汗直冒,“才不是,我才没有这样想,你相信我。”

纪泱南越不说话,白榆就越着急,他顾不得别的,害怕alpha离开,索性就把卫生间的门关上了。

“我错了,我不该这样说话。”白榆眼神诚恳,不停道歉:“原谅我好吗?”

纪泱南把刚刚那朵被水淹了的花苞重新别在白榆耳后,oga惨白的脸慢慢染上绯色。

“手洗好就出去。”

白榆咬着唇,不让纪泱南走。

“又想罚抄教规了?”纪泱南说。

白榆望着他:“泱南哥哥,我”

“你顶撞alpha,不听指令,还敢拦我,抄多少遍比较好?”纪泱南的声音很轻,伴随着呼吸,白榆觉得脑子开始发胀。

“都、都可以。”

也许是因为紧张,又或者是因为alpha的信息素作祟,白榆的腺体变得有些异常,他克制不住地散发出信息素来,算不上浓,但是在狭小的浴室里,足以让人沉溺。

他被纪泱南压在门上亲,alpha的吻凶狠而热烈,耳朵上的花朵早就掉在了地上,他张着嘴被喊住舌尖,酥麻感从胸腔一直传到腿根。

滴在嘴边的唾液在结束时被他下意识舔掉,眼神朦胧,他勾着纪泱南的脖子,小猫似的蹭他的下巴。

“泱南哥哥,我把教规抄完,等你过生日,我们”

白榆不停汲取他身上的气味,他想说等纪泱南二十岁,能不能跟他试试生宝宝,但是又觉得这个话太过露骨,实在说不出口,就改成了:

“教规,他带着oga往前走,那个男孩儿一脸笑意,在满是安静诡异的别墅门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妈妈,这个房子好大。”

被他叫做妈妈的oga出声阻止道:“别乱说话。”

纪廷望早已松开刚刚牵着oga的手,他朝纪泱南看过去,笑道:“怎么?不欢迎我?”

纪泱南面容冷峻,眼神里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深黑的瞳孔里没有容下任何人,更没有在他面前的oga。

纪廷望这时候才解释了声:“他叫明江,是军队的军医,因为家庭变故,我就带回来了。”

冯韵雪长长的指甲把白榆的皮肤戳得通红,然而他还是一声不吭,蜷着手指握住冯韵雪的手,指腹很轻地在她手背摩挲,似在安抚。

悠悠张着嘴想说话被苏叶拦住了,她对悠悠摇头,示意她闭嘴。

气氛太奇怪了,白榆再笨,也知道这个叫明江的oga跟纪廷望的关系不一般,从他们下车交握的手就能够看出来。

然而纪廷望却说是军医、家庭有变故,所以他才领着独自带孩子的oga从战场回来。

因为他们是战友,所以好像没问题,可仔细一想,好像又全是问题。

纪廷望没再说话,那个叫明江的oga却走了出来,似乎是想跟冯韵雪说两句,被纪廷望拦住,alpha走向前,纪泱南往边上跨了一步,挡在冯韵雪身前。

白榆下意识朝纪泱南那边看,alpha的背挺得笔直,垂在腿侧的两只手仍旧是很放松的状态,修长的脖子露出一截,后面是alpha的腺体。

他这个角度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纪泱南被太阳照得柔软的头发以及露在短发外形状好看的耳朵。

纪泱南的生日最后潦草收场。

白榆一直以为冯韵雪会在家里大发脾气,也会像以往那样摔东西,但是没有,她在纪廷望领着oga跟男孩进屋的时候,眼睛直视着她平常最爱的那片花圃,说了一句:“今天是泱南的生日。”

最后独自回了房间。

夜里,悠悠按照吩咐给明江铺床,她显然不乐意,但又不得不去做,捧着新的床单气鼓鼓地上楼。

纪泱南在冯韵雪的房间里,女人站在窗边,精心打扮的妆容此刻都掩不住她的疲态。

“你在我这里做什么?去睡吧。”

“我会在外面找套房子,过段时间,就搬走。”纪泱南说。

冯韵雪一听这话随即转了个身,眼神里迸发着激烈的色彩,她完全不理解为什么纪泱南要说这种话。

“我为什么要搬?他今天把人带回来不就是想逼着我走吗?”冯韵雪难以自持地激动起来,眼睛通红,“他们都在看我的笑话,你也是吗?”

纪泱南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冯韵雪自嘲地笑起来,“怎么?觉得我疯了?”

“我没有。”

冯韵雪又想抽烟,然而烟盒早就空了,她最近才刚决定要戒的。

“我十五岁跟着他,十七岁生的你,仗都打了六年。”

冯韵雪的声音不自觉开始发抖,她努力维持着胸口过于压迫的呼吸,把垂在耳边的头发捋到后面。

“我守着这栋房子十几年,这个家是我的,我凭什么走?他故意把人带给我看,不就是想看我发疯吗?他想让让我变成一个疯女人,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换了我。”

“胆小鬼才会选择做逃兵。”冯韵雪抬起脸,说:“我偏不如他的意。”

……

白榆在床上躺到半夜都没有睡着,他盯着从玻璃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发呆,最终决定起床。

穿上拖鞋摸着黑去到客厅,没成想碰到了出来喝水的苏叶。

苏叶手里拿了个家用手电筒,但似乎没什么电了,光线很暗,“小榆?你怎么还不睡?”

白榆解释道:“苏叶姐,我睡不着,现在几点啦?”

“快十二点了吧,早点睡。”

“嗯。”

苏叶回房以后,白榆跑到窗边,对着天上的星星发呆,然后在落地钟即将快要指向十二点时偷偷上楼梯去了纪泱南的房间。

途经冯韵雪的卧室,看到了从门缝里泄出的灯光。

白榆心想,好像今天大家都没睡觉。

他很轻地敲门,然后轻手轻脚地溜进去,纪泱南的卧室黑漆漆的,甚至窗帘都没拉开,他凭着记忆摸到了alpha的床,却在下一秒被一只大手摁住。

“做什么?”

白榆心跳一滞,“泱南哥哥,我睡不着。”

纪泱南声音冷淡,“睡不着就来找我?”

白榆回握住他的手,在床边蹲下,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就仔仔细细地闻alpha的味道。

“快十二点了,我再来跟你说生日快乐。”

纪泱南迟迟不说话,白榆双手捧着他掌心放在自己的脸上,拙劣地寻找话题,“外面的星星好多,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alpha无动于衷,好半天白榆才从黑夜里听见了一丝轻笑声。

“你觉得我还需要你来安慰吗?”

“没有,我就是想来找你。”

他嗓音绵软,一副乖巧的姿态,oga的信息素总是无时无刻都在释放,这让纪泱南变得有些烦躁,他用力把白榆往床上拽,“上来。”

oga脚上的拖鞋掉落在地,上半身趴在纪泱南身上,两条细长的腿也跪在alpha身侧,俩人胸贴着胸,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你身上的信息素为什么这么浓?”纪泱南问。

“啊?有吗?”白榆努力嗅着鼻子,整个人趴在纪泱南胸口,浑身发烫,“是有一点,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好像是会这样。”

“每天都是?”

白榆想了下,“只有见你的时候才是。”

纪泱南又笑了,白榆庆幸是晚上并且没开灯,不然他的大红脸就要被看了去。

信息素的交融热烈,白榆有些神志不清了,软绵绵地勾着纪泱南索吻,然而alpha并不如他意,捏着他下巴不给亲。

“泱……”

“又要履行教规第一条了?”

白榆懵懵的,说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走吧。”纪泱南说。

白榆最怕被赶,说话也不过脑了,开始语无伦次起来:“是,是的,我是的,现在可以履行……”

纪泱南的叹息声很沉,白榆这才觉得自己又说错话了,正要道歉,嘴唇便被含住。

“唔……”

他顺从地开张嘴,在纪泱南伸舌头进来时跟人交缠,接吻的技术生涩,又含不住口水,等到喘不上来气才被推开,俩人的唇边拉起一道丝。

纪泱南翻了个身把他压在身下,他两条腿有气无力地夹着alpha的腰,手臂吊着纪泱南的脖子,呻吟全被对方吃进嘴里。

结束的时候都不清醒了,总觉得底下湿哒哒的,可是纪泱南并没有继续下去的想法。

“泱南哥哥。”白榆用脸蹭他的下巴,觉得不够,贪心地又要去亲他,却吻上了alpha的喉结。

“我永远陪着你。”他不想让纪泱南因为先生的回来而不开心,生日明明应该是高兴的才对。

纪泱南突然掐着他的腰用力往下摁,“为什么?”

白榆理所当然地说:“我本来就该陪着你的呀。”

“就这个?”

白榆脑子转得很慢,他认真又努力地想讨好纪泱南,想让他开心,就说:“喜欢呀。”

纪泱南很久不说话,白榆感到落在脸上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热,像是给他很大的勇气,就又说了一遍,“喜欢泱南哥哥。”

他把自己凑上去,想要一个拥抱,纪泱南却从他身上离开。

alpha坐在床边,很近的距离,可白榆却莫名觉得很远。

“小榆,我从来没想过要有孩子。”

alpha似乎是收起了他的信息素,白榆快闻不到了,以至于他有点心慌。

“喜欢是最没用的东西。”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乔宁推开一栋废弃别墅的大门,领着一身军装的纪泱南往里走。

脚底落在地板上有明显的回声,没有人打扫,空气里漂浮着灰尘,很久没人住过了。

纪泱南环视一圈,“大了点。”

“这里是很早之前联盟退役的一个军官留下的,一家三口住在这,他去世后,妻子带着孩子就搬走了。”

乔宁看纪泱南并不满意,便问:“那你是想要面积小点的?”

“帮我找个小洋楼,带个花园,位置……可以偏一点。”纪泱南说完之后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身边的oga,“麻烦了。”

“不会,你着急吗?不着急的话我慢慢找,肯定会找到合适的。”

“不急。”

纪泱南面对着一楼那扇巨大的落地窗,一步步走过去,眼睛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乔宁对着他的背影发呆,回过神来时不禁有些脸红。

“泱南,你……”他其实想问纪泱南最近怎么样了,纪廷望带了一个oga回家这件事在联盟传开了,然而没有一个人敢多说什么,那些alpha照旧以他为榜样。

毕竟没有人会违抗带着他们打了胜仗的上将,甚至还有些人认为alpha这么做再正常不过,他们的上将可以拥有最顶级的oga。

“先走吧,我送你回去。”

乔宁摇摇头,“我得去趟工会。”

“我送你。”

乔宁想拒绝,但私心又想和纪泱南多相处会儿,最终还是贪心占了上风。

“谢谢。”

乔宁很少有和纪泱南单独相处的机会,所以这时候就很想跟alpha多聊聊。

“你最近,不休假吗?”乔宁舔了下嘴唇,轻声问:“我看乔延最近都不怎么去联盟了。”

纪泱南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会休,但我过几天需要押送战俘去联盟最北边的重刑监狱。”

“这个怎么会叫你去?”

纪泱南没直接回,而是说:“找房子的事麻烦你了,如果实在没有合适的也不要紧。”

“怎么了?”乔宁紧张起来,“你不会……”

纪泱南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暂时没离开的想法,你尽量帮我找吧。”

冯韵雪一时半会儿不会愿意走的,他只是想提前把房子准备好,以备不时之需。

送乔宁到工会,纪泱南开车去了趟医院。

他找到一直以来给他做检查的医生。

“给我开两支抑制剂。”

医生给他开单子,“这次只能开一支。”

“理由。”

“过度地注射抑制剂对你的心脏负担很重。”医生把开好的单子递给他,“我给过你建议,让oga陪你度过是最好的办法。”

纪泱南面无表情地接过单子,上面的数量果然只有“1”。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

白榆早上很早就起了,他这几天都有点失眠,睡不着,外面天还蒙蒙亮,他就搬了张椅子坐在窗边,两手趴在窗台看着外面,然后等太阳升起。

等到耳边有吵闹的鸟叫声,还有客厅里落地钟准时的报点,他就知道可以出去了。

白榆穿上衣服,把椅子放回原位,出门前对自己说了声:“生日快乐。”

今天的他十七岁整了。

这个点,除了悠悠和苏叶,应该不会再有别人起来,白榆准备去厨房拿点吃的就去学校,他会在学校度过最后的几天。

“喂。”有人在叫他,声音清亮,“给我倒杯水。”

白榆回过头,见到了明卓。

明卓还没有换下睡衣,凌乱的头发丝毫不影响他姣好的相貌,他打了个哈欠,不耐烦起来:“你聋子吗?我渴了,要喝水。”

“好,马上。”白榆低着头连忙去给他倒水。

明卓很难伺候,他年纪不大,才十一岁,但是脾气很古怪,住进家里没多久,就总爱捉弄人,尤其是白榆。

“烫死了。”明卓喝了一口就不喝了,把水杯往桌上一扔,“下次再倒这么烫的,你自己喝。”

“对不起。”

白榆刚转身,就又被明卓叫住了。

“你等等,我换个衣服,你帮我把身上的睡衣洗了。”

白榆愣了下,看向客厅的落地钟,为难起来,“我晚上回来洗可以吗?我现在要去”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苏叶这时候恰好从外面进来,她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便笑着对明卓说:“小榆要去学校,我帮你。”

“不要,就他。”

“我洗也是一样的。”

明卓脾气上来了,“我说了就要他,难道他不是下人?”

“苏叶姐,我去洗就好了,很快的。”白榆拉着苏叶的手腕,笑了笑,“你忙你的。”

明卓将近二十分钟才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白榆已经等得急死了,拿着睡衣就跑去浴室,苏叶看不下去,想了想,还是对着明卓说:“小榆不是下人。”

“不是?那他是什么?”

“他是少爷的童养媳,以后是要结婚的。”

“童养媳?”明卓嘟起嘴,状似思考地说:“不就是被卖掉的吗?”

苏叶皱着眉,没想到明卓小小年纪会说出这种话,刚想反驳,明卓却笑起来,笑容看上去天真无邪,“下等oga才会被卖呢,怎么还真当他是主人吗?你好傻。”

明卓还是觉得困,又跑回房间睡觉去了。

苏叶在楼梯口站了一会儿,身后有道微弱的声音在叫她:“苏叶姐。”

白榆脸色不太好,苏叶连忙问:“怎么了?”

“我找不到皂粉。”

“我给你拿。”

洗完衣服,他来不及晾了,只能拜托苏叶帮忙,尽管他一刻不停地跑去学校,仍旧是迟到了。

教官拿着教鞭在教室门口,白榆整个人都害怕地缩起来。

“我是不是说过,再无缘无故迟到,就不是罚抄教规那么简单了。”

“对不起教官,以后绝对不会”

教官打断他,“手伸出来。”

白榆伸着两只手,手心朝上,教鞭在下一秒就挥下来,啪得一声,白皙的掌心就浮现了血红的印子。

连着一共打了十下,白榆一下都没躲,教官又让他把裤腿撩起来,白榆忍着眼泪,手已经痛得发麻了,动作很慢,在教官的怒骂声里,抖着手慢吞吞把裤腿往上捋,露出细瘦的小腿。

啪——

白榆死死闭着眼,嘴唇被咬得发白,整张脸都毫无血色,小腿上很快布满了鞭痕,皮开肉绽的地方开始渗血。

仍旧是十下,打完教官才放过他。

“不要觉得快离开学校就可以懈怠。”声音严厉到有些残酷。

“嗯。”

“教规再抄三遍。”

白榆深吸好几口气,眼眶通红,说:“好的。”

被鞭打的地方太疼了,教官下了狠手,白榆在座位上坐了一天,连饭都没去吃。

时春不在,白榆也再没有能够讲话的人,他抄着教规直到傍晚,才离开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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