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风又干又寒,身子犯懒,于是不要脸的叫青珠去明德宫告了病假,赖在金阙宫的被窝里不出门。
这光景褚钰又离开了大都,走之前因不放心我的安危,给我留了甄袖,是以甄袖每日都抱着那把麒麟刀在宫内行走,无论是谁见了都对她恭恭敬敬的。
碧拂进来帮我打扫妆台,不出门的日子过得随意,胭脂在妆台上放了几日没动地方,惹得碧拂嗤嗤的笑我懒惰。
“主子你还是出去走走吧,否则真的病了可怎么好?”碧拂斜睨着我笑,语气透着戏谑之意。
我撇头看了看窗外,阳光透过窗楞照在毡席上,看起来是不错的好天气呢。
我狐疑问道:“外面不冷吗?”
碧拂点了点头:“这几日外面天晴,暖和了不少。”
我坐起身,仍旧裹着厚实的被子,抻着脖子往外看去,瞧着确实不像寒冷的摸样。
“那我们出去逛逛吧,整日窝着我也腻了。”
碧拂应了一声,然后给我拿衣服,忙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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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巳时已过,阳光的暖意漫过周身,使得冬日的风也不那么寒冷了。
我着一身厚绒袄衣,下裳是新做的袄裙,上面绣着的梅花是我喜欢的花案,说起这料子还是赫连珊送我的,她说我最喜冬日出去玩,是以厚绒的料子还是送我,方算得物尽其用。
我想起赫连珊,于是侧头问碧拂:“瑾夫人的风寒可好了?”
碧拂摇摇头:“知道主子担心,所以昨日又去问了,晚玉告诉我说夫人的病情是转好了,只是仍旧咳嗽,估摸着还得蹉跎几日吧。”
我叹了口气,虽然想念她,但这厮病了之后,定了一条规矩,说她生病期间,小孩子和熙贵人不得进入钟粹宫。
我听后不由得哑然失笑,偏生拿她没办法。
金宫里的景色说起来是十分单调的,论风雅是比永安宫差远了,我在梅花园里转了转,便觉得乏味了。
刚要转身欲走,却看一华衣女子抱着孩子走了过来,孩子用淡粉色的锦被严实的包着。
待她走近了,我方才瞧出是许昭媛。
我好像很久没见她了,之前在明德宫打过几个照面,今日一瞧她那瓜子小脸丰腴了些,瞧着也有了精气神。
“娘娘……”她矮身要同我行礼。
我赶忙扶住她:“得啦,不用多礼,天寒地冻的,你在把孩子摔了。”
许昭媛和善的笑了笑:“几次在明德宫见了娘娘,却未曾说上话。”
她给我的感觉很好,每次见到她,心情都不由得放松下来。
“正巧我无聊,你陪我走走吧。”我对她说道。
许昭媛微微颔首,亲昵又不过分的对我笑:“好。”
我们穿过梅园,一路往臻芙渠那边走着,撇头看了看她怀里的小娃娃,总觉得眼熟。
许昭媛许是注意到了我疑惑的神色,轻声给我解释道:“娘娘忘了吗?这是南楚的……”她的话没说完,但提示到这我已然明白了。
原来褚钰把萧漫漫托付给了许昭媛,我微微颔首,心道这倒是个好决定。
“长得倒是挺好看的。”我漫不经心的夸了一句。
“是挺好看的,不过也总归是别人家的娃娃。”
我看着她失落的神色,看来这些日子,她已经和这孩子有了感情。
我说:“其实‘别人家’的娃娃也可能变成自己的。”
许昭媛眼睛一亮,瞧着我:“娘娘此话何意?”
我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大约是知道王上此番去了南楚,最后若是助楚国平叛,你就索性认了漫漫为干女儿,两国交好想必会将她留在你身边抚养,若是王上夺了南楚,漫漫身为一个女孩儿,你跟王上好好说说,她也还是会留在你身边。”
听我说完,许昭媛激动的要给我跪下,我赶忙拉住她,她对我说:“娘娘是个聪慧的,兰筠感激不尽。”
“说什么感激不感激的,和我这样生分吗?”我对她温和道:“你是这宫里为数不多的良善之辈,漫漫交给你带,也是她的福气。”
许昭媛眸光里闪过一丝奇怪神色,但转瞬间就已经恢复寻常状态。
她温和的对我说:“带漫漫出来久了怕将她冻着了,得先回去了,不能再陪娘娘多走,改日妾身亲自去金阙宫赔罪,还请娘娘勿怪。”
我微微颔首,对她说:“天气到底是冷,你快点回去,也别冻坏了自己,至于来金阙宫看我,随时都能来,不必拘束。”
话别了许昭媛,目送她纤瘦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我心思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