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跨院位于客栈后面,前面闹市的嘈杂声被远远隔了开去。环院子四面除对着前面客栈那面外,其余三面各有三间房屋,皆单层建筑,屋前回廊走道相通。中间院里石板铺地,竟还有一小水池,池畔栽有几颗修竹,更境一份清幽。最让我看重的是院后另有一小门,可直通外面一条僻静的小巷,也就是说我出入之间可以不用通过闹市大街和前面酒楼柜台。
“我一天给你七百两白银,把这整个院子全包下了,你看怎么样?”我说道。那个四十多岁的掌柜面色一愣,接着面露笑容“那敢情好,要是公子你早点来小的肯定答应你,可现在南边那三间和北边两间都已经租出去了,公子你看嘿嘿”
他有点不好意思。我哦了一声,微笑道:“那算了,我就要东面这三间罢,你快着人从车上把行礼给我搬进来。另找地方帮我把马车照看好了。这五千两银票你先拿着,我们要住时间长了,不够再补给你。”
我说着让雯雯拿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递给他,银票早在扬州就换了好多几千两几百两一张的小数票子。
那掌柜的欢笑着接过银票,看了一眼纳入怀里。叫道:“好了,公子你们先入房歇着,我这就着人给您送茶水,搬行礼。另外公子你要有什么要求只管跟我提就是,小的必尽力满足。”
我微笑道:“暂时没事了,谢谢了!”“不谢,为全国各地应试考生服务是我们洛阳人的义务和荣幸,祝公子您来日金榜题名,要没什么其它事,小的这就先下去安排了。”这掌柜的说的好像很高尚,我心里暗笑,恐怕只是为有钱的考生服务吧。嘴上笑道:“那好,掌柜的慢走。”
他转身离去,突然我发现有人在望着我们,雯雯已把头转了过去。是北边最东侧那间房,门口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贼眉鼠眼的不像好人,看我们望向他,对我点头露出阿谀的笑容。我入眼就对这人没什么好印象,但还是点头示意了一下。同时注意到这人是一身下人打扮。
扭头叫住将要走出院子的掌柜“掌柜的,稍等,问你件事!”那掌柜忙走了回来“公子有什么事要问。”我示意一下南北两厢的客房,问道:“这儿住的都是什么人,都是应试的考生吗?”
牚柜的道:“这个呀,是和公子一样是来参加大考的,不过这会儿好像都出去了,等他们回来,你们可以互相认识一下。”
“哦,那都是那儿人啊?”我又问。掌柜的答道:“一个是从邠州来的宋公子,带着一个丫头和两个仆人,要了北边三间房,另一个是个胡人,带着两个胡女和一个仆人,好像是西边一个什么国的贵公子,也来我天朝应试。”
他眼睛一转,脸上露出下贱表情,向我神秘道:“他身边那两个胡姬可真漂亮,我还同见过那么好看的胡人美女。”我微笑道:“是吗?好了没你什么事了,去吧!”太宗时不分华夷,同等待之,盛唐恩威,远播异域。
周边番国,从东边日本至东北新罗,再至西域海南渚国皆仰慕我天朝文明,常派贵族子弟前来留学,若能在天朝上邦通过科举取得点功名,回到国内便立可身价百倍,是以每年前来应试的举子中总是不乏来自各番邦的贵介公子,时至现在武周取代了李唐,此状况亦未改变。
所以在这遇到一个西域胡人考生也无甚稀奇。三间房我和雯雯占了中间一间,查忆萍居左边一间,王武居右边一间。每间房内又以绿色幕布隔为两小间,内间有床,外间放有一圆桌,绕桌有五个圆凳,用于会客吃饭。
很快一小二将行礼送了过来,又有小二送来了茶水。我喝了口茶水,长吁一口气,终于安定下来。王武和查忆萍很快过来,问我下午的安排。
“王叔,你随我先去拜访一下张说大人,要是有时间再去拜访一下姚崇。”我说道。接着转向查忆萍问她:“咱们线人网的触角能伸到洛阳吗?”
她摇摇头“没有,以前曾经伸进来过,现在没有了。不过离此不远的商州有咱们一个线人点,师傅已安排了得力人手到那儿坐镇,江湖上的动静会从那儿传过来给公子。”
我点点头“好的,忆萍你带雯雯先到处转转,熟悉一下环境。看看怎样和那边联系上。”查忆萍点头道:“可以到各城门口留下暗记,告诉传信使者我们的位置,他们会自己找上来。”
“那就好!你带雯雯去办吧。要走的路很远,你们最好先找一个车马行,看能不能租一辆马车代步。”我吩咐道。到前面柜台问了履善坊的位置,因为张说曾告诉我他的宅第位于履善坊东门之北。
一问之下才知道履善坊原来就在北市之西北侧,距这儿不远。王武备好马车,我们向北而行,出了北市,进入两边都是黄土高墙的宽广大道上,行不久便见西侧出现一黑漆大门,门楣上方以方正的楷书写着履善坊三个大字。
因是白天,门大开着,我便让王武直接将马车驶进去。但马车刚进去不久,就被一个穿着皂衣公服的人给拦住了,问王武我们找谁。我走下车来说找张说张大人,他盯着我打量一眼问我从那儿来,以前怎么没见过我。
我微笑说是从扬州来的,与张大人是朋友。他点点头,指着不远处一个大门道:“那主是张大人的家,记得天黑以前离开啊,我要关大门的。”
我点头向他谢了,心知这就是此坊专门看守东坊门的人了,知道我是张说的客人,而张说又在朝廷里做官,他仍敢如此不敬,可见洛都宵禁制度的严格,纵使张说这样的朝廷高官,也不可能得到特权,在夜间随意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