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鹊洗漱过后走下楼,来到饭厅。
饭厅的墙上矗立着他所要求的卡拉拉大理石壁炉,清晨的阳光透过饭厅的窗户洒进来,让独特的石纹更加清晰可见。
陈姨这时候走过来问李鹊需要什么早餐。
李鹊问:“施先生呢?”
陈姨笑道:“施先生八点就出门了。”
李鹊惊讶:“这么早?”
“从太平山开车到中环,还是早高峰,当然得早一些才不会迟到。”陈姨笑着答。
李鹊倒没话。
管家在旁边说:“施先生原本住得离中环更近,说是因为李先生喜欢住太平山,才搬到这里来的。”这语气就跟小说里管家说“我从没见过少爷对一个人这么好”一样。
李鹊笑了笑,心里却想:哪里是为了我?分明是他要削尖脑袋进上流圈,才要住太平山。就跟他买马一样,是为了交马主朋友。真信了他是为了我,我就不是李鹊,是傻鸟。
管家看得出李鹊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便转而问他午餐和晚餐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李鹊忽而问道:“施先生喜欢吃什么?”
管家说:“他喜欢吃盐水鸭。”
李鹊便道:“那晚上做官燕鲍鱼羹,黑松露炖鸡,香槟烤龙虾尾……”李鹊一口气数了几样菜品,最后才慢悠悠地加了一句:“还有一道盐水鸭吧。”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李鹊一整天都没出门,在别墅里这儿逛逛,那里看看。
等到晚上,管家问李鹊:“施先生一般很晚才回来,李先生是否要独自用餐?”
李鹊心下微沉,却一脸骄傲地说:“当然,我从不等人开饭。”
管家便让人摆上晚饭。
今日白天,李鹊就点好了晚饭的菜,原以为是两人食,不免多点了一些。
他吃得慢吞吞的,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都未见施弥明回来。
他便停了筷子,留下那道一口没碰的盐水鸭,离开饭厅。
到了客厅,他看着电视机,漫无目的地转着各个频道。
只见不少正经或娱乐的新闻节目都有大肆报道昨晚那场风光的婚礼。
电视里主持人的声音清朗:“各位观众,大家好!昨晚港岛上演了一场豪门婚礼盛宴,我们现场为大家带来施弥明与李鹊的浪漫婚礼花絮……”
随着主持人的话语,电视屏幕上闪烁着昨晚婚礼的一个精彩瞬间,每个细节都被放大呈现——花瓣飘零,画面中的二人宛如童话中的王子,含情脉脉对讲“我愿意”,引得无数观众感慨不已。
李鹊猛地把电视机熄掉,随手将遥控抛开,然后趿拖鞋上楼回房睡觉。
一连几天,他早上起来见不到施弥明,晚上食饭也是一个人。
仿佛这华丽的豪宅成了他独居的堡垒。
到了星期六那天朝早,李鹊才见到施弥明。
只见施弥明坐在沙发旁边看电视,电视上播放着财经新闻。
施弥明本人穿着洗旧了的家居服,一手托腮,一手拿着手机,时而发送信息,时而抬头看几眼电视画面。
——李鹊看着这样的施弥明,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好像还从未见过施弥明这样松弛的一面。
施弥明听到脚步声,抬头望李鹊,朝他笑一笑:“早上好,李公子。”
李鹊淡淡回了一句:“你也早上好,施先生。”
说着,他在另一张沙发上缓缓坐下,转头去看新闻画面。
李鹊不禁发现,财经记者嘴里的话在他耳朵里如同天书,什么指数什么周期他一概不懂。他的眼神在记者滔滔不绝的解说中逐渐变得茫然,好像被迫听一场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演奏。
施弥明察觉到李鹊的游离,笑着把遥控交给他:“你随时可以转台。”
李鹊回过神来,顺手把遥控器接过,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台,又瞟施弥明一眼,正想和他搭一句话,没想到施弥明的电话就响起来了。
施弥明迅速接过,嘴里叽里呱啦一大堆英文,显然是在和外国客户沟通。
李鹊虽然不懂财经,但是懂得英文,又经常周游列国,敏感地捕捉到一些关键词,猜到电话另一端的人应该身在纽约。
李鹊便感慨道:施先生虽然人在港岛,过的却是美国时间,和我隔着十二个钟头的时差。
未等李鹊感慨完毕,施弥明就把电话收起来,又说:“我得出门一趟。”
李鹊点点头,没有多讲什么。
他们不是真正的爱侣,没有陪伴对方的义务。
李鹊坐在屋子里,看着刚刚施弥明坐过的位置,看到那儿还有微微的凹陷。
他却把视线移开,关掉电视机,换上一套新衣服,出门去了。
施弥明那边处理完紧急业务,匆忙回到家,却不见了李鹊。
到了晚上,施弥明坐在饭桌旁,亦没见李鹊踪影。
管家询问道:“是否要先开饭?”
施弥明想了想,给李鹊挂去了电话。
李鹊良久才接起,说:“什么事,施先生?”
施弥明说:“你回来吃饭吗?”
李鹊听到这句话,心里微微一顿,忽而想起之前好几个独食的夜晚,嘴角抿了抿,说:“施先生不会在家等我吃饭吧?”
“是的,正是这样。”施弥明道。
李鹊心里难说是什么感情,嘴上还是淡淡的:“我在和朋友吃饭。”
施弥明闻言,沉默了一瞬,然后笑道:“好的。”
李鹊心里滋味难言,正想把电话挂掉,却又听见施弥明说:“对了,你让厨师做的那道盐水鸭很好吃,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吃。”
李鹊一怔:盐水鸭,是李鹊婚后第一晚让厨师做的。
“你……你吃了?”李鹊惊讶道。
“是的,我吃了。”施弥明说,“那天我回来的时候很晚了,听说你点了一桌子菜没吃完,我便囫囵吃了。”
李鹊越发惊奇:“施先生,你吃冷饭剩菜?”
“是的,李公子。”施弥明坦言,“你知我多么的孤寒小气。”
“真是服了你。”李鹊这样说着,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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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鹊挂了电话,回到包厢里。
饭桌旁坐着几个酒肉朋友,见李鹊回来,笑着问:“谁的电话?”
“还能是谁?”李鹊把手机搁置桌面,“我先生啰。”
“啧啧啧……”众人一脸被晒到的样子,“什么年代了,还玩查岗啊?”
“我们还以为你们商业联姻?”
“真的感情那么好?”
桌边都是圈内人加酒肉朋友,平日称兄道弟,出事失踪装死,恨他有,笑他无,一个个塑料兄弟。
李鹊岂能跟他们讲真说话?
李鹊笑笑:“不然?”
一个朋友问道,目光里是掩饰不住的试探:“真的感情这么好?”
“好过你爹妈。”李鹊挑眉。
“何必和我爹妈比?我爹妈感情假过施华洛世奇珠,都是各玩各的。”那人笑道,语气带几分尖刻,“说不定过几年你们也那样。”
另一个人挤眉弄眼:“别乱讲。”
那人便呵呵:“开玩笑而已,你不会和我计较。”
李鹊笑了,说:“你说得对,过两年的事情真的谁都说不准。说不定,过两年你就死了呢。”
那人脸上一阵僵硬。
李鹊哈哈大笑奉还一句:“开玩笑啦,你也不会和我计较吧。”
大家也跟着笑起来,但是尴尬是掩饰不了。
众人看着李鹊众星拱月的长大,又见着这两年李鹊从天之骄子跌入泥里。
有时候,看着别人倒霉,真的比看着自己发财还刺激。
而看着别人发财,则好似比自己倒霉还郁闷。
大家看李鹊,现在眼光都很复杂。
见他靠着和暴发户结婚王者归来,还把暴发户带进他们的“上流社会”里,实在心情复杂,很愿意看见李鹊失魂落魄。
没想到,李鹊总是撑着一口气,昂着颈子,跟白天鹅似的,永远那么高贵。
真乞人憎。
另一个又笑道:“李公子,你平日连chanel香水都嫌俗气,没想到最后会爱上一个大老粗啊。”
旁人也笑起来。
李鹊也是一笑,说:“谁是大老粗?别自己细,就看什么都粗。”
那人也闹了一个大红脸。
李鹊白玉似的手指端着水晶红酒杯,舌战群儒,谈笑着就把众人贬得抬不起头。
原本李鹊就不好惹,没想到他家道中落后,脾气不但没收敛,反而越加骄横。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大家才不敢再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