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机陡现,天涯握紧了拳头,他没有直接一拳挥了出去,只是有些好奇,又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过来窥探他,僵尸之王!
那是一棵几人合拢都抱不过来的大树,绿荫如盖,后面就是藏个几人也不容易发觉,天涯感觉树后只有一人。
没有任何动静,山风仍然怒啸,吹的树枝簌簌响动,也就是这树枝的响动这才遮掩了那人掩来的声音,天涯等人又震撼于噬灵子的话语,竟然没有留意。
眼中现出了怒意,天涯身形一闪,已经到了树前,他已不想再看树后是谁,他已经没有了心情,树后是谁结果都只有一个,死!
轰然一声大响,那颗几人抱不拢的大树竟然从中央断为两截,上端如盖的部分斜飞而出,向着山下落去,剩下的一半自然不能再遮盖住那人的身形,只见白影飘飘,那人闷不做声,突然竟向天涯冲去。
依稀能够见到他身后的宝剑,他竟然不抽出宝剑御敌,莫非想用身体和僵尸之王抗衡?他难道疯了,竟然这般不顾自己的死活,还是自大的厉害,自以为自己身体强悍的可以和僵尸媲美?
天涯冷哼了一声,握紧了拳头,就要击出,光闪电射的功夫,他只看到白影闪动,那人的的面容被一块白巾盖住,似乎并不想让天涯看到了本来的面目。
心中一动,蓄势的一拳已经击了出去,只是拳头没有到了那人的近前,拳风直比山风还要狂猛,吹起了那人脸上罩着的白巾。
浑身陡然一怔,天涯突然大喝了一声,击出的拳头展开一抓,竟然把全部的力道收了回来,只是劲风却已不能收回,卷起那人向山崖下落去。目光一凝,天涯已经到了半空,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腕,轻轻的一送,已经把那人送回了原处,多久没有这么轻柔的举动,三年?
他此刻不像是要灭世,而是想要保护一个心爱的花瓶一般,他一直充满了仇恨,一直想要去毁灭,没有人能再让他起了保护之心,除了无忧。
那个和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无忧。
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脸上遮盖的白巾已经吹落下了山崖,现出了清秀脱俗的面容,只是脸上不再是无忧无虑,多了一丝憔悴,更多的却是浓浓的哀愁,无忧已经变了许多。
沉默了片刻,无忧轻轻道:“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天涯不语,也在望着那方落下山崖的白巾,终于消失在视线之内,心中叹息了一声,叹息是因为失落的东西,就很难再找回。
“天涯!”无忧轻呼了一声,突然上前了一步。天涯浑身一震,反倒退后了一步,冷冷道:“我不是天涯!”
无忧一怔,终于止住了脚步,呆呆的站立在哪里,眼中泪光闪动,却强抑住泪水,缓缓道:“那我叫你什么?血獠王,或是僵尸之王?”
天涯语气中没有半分的波折,淡淡道:“血獠王也好,僵尸之王也罢,都和当年的天涯完全两样,今天你不该来的。”
“不该来吗?”无忧喃喃道,“其实,”她眼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泪光,“我真希望你刚才一拳能够把我打死。”
天涯不语,只是平日稳如泰山的身躯竟然有些颤抖,对于无忧,他更多的还是内疚。但是若说没有爱意,那也是欺骗自己,但他心中总有一个淡淡消散的人影,如一座大山般的阻隔在二人的中间。
“如果打死了我,你能够回头,我宁可被你打死。”无忧终于落下了眼泪,她看起来虽然娇弱,内心却坚强无比,她很少为人流泪,只是为什么每次见了天涯都难以抑制。
天涯心中突然涌起了一阵冲动,想要上前抱住那个一直只能藏在心底的女子,放弃灭世,放弃仇恨,放弃一切一切,眼前却又浮现那个永远无法忘怀的面容,淡淡的离去的身影。“天涯,三天真的太短,我觉得远远不够,哪怕再有一天也好!”那是妩媚对他说过的话。
蓦然间握紧了双拳,天涯又退后了一步,离无忧虽然只是多出了一步,却如同隔了一道天堑,此生难以跨越。
妩媚奢求的一天他都无法实现,他又怎能奢求着放弃。
“你把自己看的太高了。”天涯终于说道,很冷,一种让人刺痛的冷,“我没有必要回头,也不需要回头,你的死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望着天涯退后了一步,无忧的内心如同沉入了深渊,她聪明如斯,怎么会不知道天涯的抉择,只是她不能放弃。
缓缓上前一步,“你真的不把我的死活放在心上吗?”无忧嘴角一丝凄然的笑意,“那你刚才为什么在我的生死关头反倒把你的一帮手下招了回去?”
天涯冷冷道:“我招呼他们有事,你以为是因为你的缘因?”
“那么刚才从悬崖边上把我救回呢?却是因为什么?”无忧不想放弃任何一丝努力,在她眼中,眼前的不是什么血獠王,不是什么僵尸之王,只是那个和她从小自大,爱着自己的那个天涯师哥。
天涯沉默不语,面上并无表情,心中却如惊涛骇浪一般。
良久,或许只是刹那,天涯终于移动了脚步,冷冷道:“我可以救你一次,救不了你千次万次,你如果想要留住了性命,最好以后不要过来找我,我现在不想杀你,不代表我以后不会杀你!”内心却一声长叹,知道这种说辞自己也不会相信,难道以后他就能忍心伤害无忧?天涯永远不会,僵尸之王也不会!
无忧呆呆的立在哪里,喃喃道:“要想留住了性命,最好不要找你?天涯,”她望定了那双熟悉异常,却又显得陌生的眼眸,“你可知道,若没有了你在身边,我留住了性命又有何用?”
天涯浑身一震,几乎难以自己,抬头望天,半晌不语。
无忧凄然道:“我虽然很惋惜妩媚姐姐的死,可是我倒有些羡慕她,宁可当初死的是我,因为我知道最少在你的心中,她始终是。。。。。。”
天涯突然一声大喝道:“住口!”
无忧一怔,望着天涯,如玉般的脸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布满了泪水。
天涯伸手一招,一颗血红色的珠子从他手中逸出,眼中却是喷着熊熊的怒火,上前走了一步,一股凌厉的气势蓬勃而出,仿佛世间万物都不能阻挡一样。
无忧娇弱的身躯微微颤动,却动也不动的望着天涯。天涯停下了脚步,望着那颗发着淡淡光辉的珠子道:“你知道这是什么?”
无忧缓缓摇头。
天涯突然仰天狂笑了起来,良久不绝,山岳仿佛为之颤抖,就是凛冽的寒风都是无法遏制,无忧虽然修为早非当初的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可是竟觉得耳边如同雷鸣轰隆,狂风大作一般,终于忍不住掩住了双耳,大声叫道:“师兄,求求你,不要笑了。”
只是她的这般声音在天涯的笑声中弱不可闻,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小舟一般,只觉得一颗心砰砰的跳个不停,仿佛随时都有裂开的可能。无忧终于忍不住花容失色,骇然之余,更是凛然,师哥的修为比起当年的血獠王而言实在高出太多,这对仙道而言绝对是个灭顶之灾。
突然斜睨到无忧苍白的脸色,天涯心中一怔,终于缓缓的止住了笑声,盯着那颗珠子道:“这是妩媚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我当年千辛万苦的挽留,只能留下这件东西。”
望着那颗血红色的珠子,无忧心中不解,对于当初的事情她也是一知半解,不过却知道古月可以算是处心积虑了,望着天涯怆然的样子,无忧心中更为伤心,知道当年必定发生一件让他伤透了心之事,不然平日懒散懈怠的师兄,怎么会如此疯狂,竟然发疯一样寻找仙魔两道报复,“这是妩媚姐姐留给你的珠子?”无忧小心翼翼道。
天涯终于不在疯狂,望着那颗血红色的珠子一字字道:“这是妩媚的一滴精血,她舍却了性命,用仙魔两道为之疯狂的洗心神水救了我的性命。”
无忧心中一凛,知道洗心神水意味着什么,那就是妩媚的血液!
“她耗尽了全身的血液,只是为了救我一命,”天涯缓缓道,语气越来越平静,无忧却越来越心惊,他疯狂的时候还可以说理智失去,可是看师哥的这种态度,只能用心灰若死来形容了,她敏感的知道,师哥的决心已经无可动摇,再没有回头的余地,却不知道如何安慰。
“你知道是谁将我打死的?”望了一眼无忧,天涯淡淡道,彻底的恢复了平静,仿佛述说着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无忧心中一寒,隐约知道什么,却只是问道,“谁?”
“就是我们视为亲生父亲一样的茶糜峰的首座,也就是我们的师父,古月道长。”天涯望着无忧,一霎不霎。
无忧沉默半晌,终于道:“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妩媚姐姐人死不能复生,师兄,你难道不能放弃。。。。。。”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放弃?天涯怎么可能放弃,如今看来,他这三年来每做的一件事情都是针对仙魔两道有备而来,怎能是自己一句说放弃就放弃的。脸上红晕上涌,无忧低声道:“师哥,如果你放弃了这段恩怨,我愿意和你永远在一起,找个没有人烟的地方,永远一起,妩媚姐姐如果在世的话,想必也不会赞同你今日的所为。”
天涯望着远方,良久才道:“你这句话当初妩媚对我说过,我也答应过妩媚。”无忧心中一酸,却只静静的听着。天涯望着无忧,缓缓道:“无忧,这个世上若说我还愧疚谁,也就只有你一人了。”
鼻子一酸,本来已经收住了泪水又流淌了出来,无忧泪眼迷离,上前一步,已经扑到了师兄的怀中,轻轻唤了一声,“师兄。。。。。。”如同当年一样。
天涯没有拒绝,只是用手扶住了妩媚的肩头,盯着她的眼眸,一字字道:“当年如若我没有下山,我那时已经决定和你一起,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无忧泪水不绝,只是望着师兄,低声道:“师兄,如今我也一样。”
“如今不行!”天涯的眼中突然绿芒一现,深幽有如死水,无忧心中一凛,“为什么?”
天涯望定了无忧,一字字道:“因为我亏欠妩媚的实在更多!”
虽然仍在天涯的怀中,无忧却感觉如同抱着千年的寒冰一样,一颗心更仿佛冰冷得不再跳动,却仍然抱着一丝幻想,“师哥,我。。。。。。”
缓缓的推开了无忧,天涯脸上再没有一丝表情,“今日是你和天涯的最后一次相见,再一次相见的时候,你要记得。。。。。。”天涯一字字道:“那不是天涯,而是为妩媚想要灭世的僵尸之王!”
无忧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师兄,蓦然发现眼前黑影一闪,天涯已经踪影不见,她伸出的手掌无力的落了下来。无忧眼中已经没有了泪水,她已经流了太多太多的泪水,也竭力想要挽留,只是这一切,都变得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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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糜峰,大殿中,孤零零的坐着一个道人,白发白须,一脸正气,正在凝神的望着眼前的一面镜子。那里,一个少女孤单单的伫立在山顶,望着远方,良久没有动上一丝一毫,眼中是无尽的失望和无奈,仿佛已经化成一块石头。
这个坐着的道人正在望着那面镜子,又惊又怒。
“师兄,”随着一声呼唤,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前面那个须发皆白,慈眉善目,后面那人双眉半黑半白,一脸苦态,正是古芒,古觉二人。
那个被称作师兄的那人,不问可知,就是神迹山茶糜峰的首座古月了。
缓缓的坐正身体,古月的目光终于离开了那面镜子,投在了古芒古觉的身上。古芒却望了一眼那面镜子,突然问道:“是他?”
古月眼中愤意上涌,“不错,就是那个小畜生!”
古芒缓缓道:“这次倒也不能算是一无收获,虽然死了不少神族的弟子,可是总算知道血獠王还有那个什么僵尸之王就是天涯那个畜生了。”他口气中深恶痛绝,仍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只可惜这时没有哪个观众在此,不免少了几分效果。
长袖一拂,空中那块人体大小的镜子已经变成了一道银光,倏然转入了古月的长袖之中,“不错,没有想到他没有死,而且还变成了僵尸之王。”
“定然是那个小狐狸精用洗心神水救了他的性命!”古芒恨恨道,他和古月三人处心积虑的这久,无非也是为了洗心神水,没有想到反倒便宜了天涯那小子,怎么能让他不发怒欲狂。
古月眼中却有些疑惑,“看他目前表现的实力而言,绝对不止洗心神水这么简单,而且没有听说过洗心神水能将人变成一个僵尸,而且还是僵尸之王。”
说到僵尸之王四个字,大殿一下寂静了下来,三人眼中都有了疑惑惊惧,良久古觉才道:“师兄说的不错,如果洗心神水真能把别人变成了僵尸之王,那么当年的妩媚也是僵尸了,她若是僵尸,当初在陷空沼泽也不会那么容易受伤了。”
古月缓缓点头,古芒望了二人一眼,“这么说一定是暗嚣窟中这个畜生得到的奇遇了。”
“多半如此,”古觉一拍大腿,“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解释了,师兄,当初天涯那个畜生,也就是什么血獠王和逐鹤真人拼了个两败俱伤,我们为什么不趁机出手解决了这个逆徒,如果当初我们出手,绝容不得他到了暗嚣窟,后面也不会生出了许多事端。”
古月叹息一声道:“他毕竟是我茶糜峰的弟子,我们教他十数年,恩情还在,你若让我下手除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古觉一怔,嘟囔了一声,古月却没有听清。原来古觉心中不屑,如果在外人面前,你这般说法还有情可原,这里只有我们三人,你在我们面前,你还装什么假仁假义,如果你不忍除他,当初为什么打了他一掌,那掌力道之足,几乎打的他不得超生,现在倒念起师徒的恩情了。
古芒缓缓道:“师兄不亲手除了天涯这个逆徒,原因很多,当然不忍也是其一之了。”
古月微微捋须点头,古觉问道:“难道还有其他的目的不成?”他终日和古芒在一起,对古芒的畏惧远过于古月,对于古月虽然有了些许不满,对于这个终日一起的师兄还是言听计从的。
古芒望了一眼古月,缓缓道:“首先,这个洗心神水经过了第二人的身体,再服用下来效果大为减弱,不然我们当初为了妖后身上的洗心神水,设计布局,为什么到了天涯的身上反倒并不着急了。”
古觉恍然道:“原来如此,这么说当日在大殿师兄故意对剑散人说什么血獠王的身上就有妖后的洗心神水,也是骗局了。”
古月微觉尴尬,暗道你要不是我的师弟,看在你这么多年为茶糜峰竭心尽力的样子,光凭这一句我就要和你翻脸了。
古芒微笑道:“骗局到也说不上,你以为当初剑散人和月珞,风雷等人都是好心除魔吗?他们为的当然也就是洗心神水了,不然何以听到师兄提及到血獠王受了重伤,就急急忙忙的赶了过去,当初师兄也劝他们从长计议,他们只是当作耳边风罢了。”
古月沉声道:“的确如此,他们也是图谋洗心神水的下落,我本待力约十八峰的首座共同商议,没有想到他们不听我言,匆忙离去,这才落个如此下场,却促成了天涯这个逆徒的修为。不过我也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受了伤的血獠王竟然也能杀了几大掌门,而且还把剑散人收在了手下。剑散人也是太过没用,实在辜负了我们对他的期望。”他本来以为剑散人最不济也能和血獠王打个两败俱伤,却做梦也没有想到是这种结果。
古芒缓缓道:“不止我们仙道的三派掌门,我这半年来查得最少有四派魔道的掌门也是不知下落,不知所终,其中就包括那个噬鬼门的噬灵子,看来这个逆徒心机之深,绝对不在你我之下。”
古觉心中嘀咕,我们也是机心,他也是机心,我们看来和他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心中嘀咕,却没有当着两位师兄的面说了出来。古芒又道:“本来师兄也说了,就算天涯那个畜生过了剑散人那关,也绝对不能从暗嚣窟活着出来,因为暗嚣窟里面机关凶险,实在非常人能够想像。”
古月叹息一声,捋须不语,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古芒恨恨道:“没有想到我们千算万算,再无纰漏,这个天涯却不但出了暗嚣窟,还得到一身更高的修为,这可真是老天不长眼睛了。”
他暗恨老天不长眼睛,却不知道天涯也在一直骂着老天,看来老天实在难做,很难顺了每个人的心愿。
“两位师兄,如今我们怎么办?”古觉忍不住问道,有古月古芒在这里,他知道一切都会安排的妥妥当当,也就不用自己动脑了。
古芒这时也望向古月,“如今天涯变成了僵尸之王,实力已在你我之上,这事情就绝非你我能够解决了,更何况这个僵尸道有一种古怪的法门,如果咬上谁,立马变成了僵尸之王的手下,而且被咬那人威力大增,浑身更坚硬如铁,刀枪不入,实在让人头痛。”古觉点头,眼中竟然也有一丝惊惧,他和古芒在仙矗门看了许久,却能忍住并不出手,实在是对那些僵尸心存畏惧,并没有什么必胜的把握,天涯的一个手下况且如此,他本人的实力更是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