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个个端坐在席上,见曹丕已情难自抑,热泪出眶,他仍笔直地站在曹操面前,字字铿锵,令众人看了亦觉眼眶一热。
曹操几乎是大为震惊,他脸上的喜悦之情已被动容替下,锐利的目光稍稍柔和,看着曹丕颔首道:“子桓,你令吾甚欣慰。”
这样的反转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本以为这场宴会成了曹植的个人秀场,如今失语尴尬的,反而成了丁仪几个坐下宾,曹植举止最为正常,他似乎也被曹丕打动,还侧头看了看身侧的妻子。
崔娴感受到他的目光,转头回应了一瞬,两人目光对上,又被她很快转开,双眸毫无焦距地看着站在高台中央的人。
丁夫人手持一杯酒,淡笑着接了曹操的话:“子桓确实已经到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年纪了。”
此言一出,台下众人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显露声色,坐在丁夫人下首的卞夫人,一时也未接话,只看着曹操,见他对此不置可否。
君主出征在外,太子监国,放在曹家父子身上应是同一个道理。
郭照默默地看着曹丕回到坐席上,端正坐好,他的眼底仍泛着红,除此之外,他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不悲不喜。
***
夜里,两人并肩穿过园中小径,回到住处。百灵早已备好热水,盛在后院才建好的浴池中。白玉石砌成的一方矩池,长宽各三米,足以容纳下两个人。郭照默不作声地为曹丕解了衣裳,褪到仅剩中衣时,他突然满身酒气地拥住她,道:“我不是装的。”
他指的是宴上对曹操泣声坦露之事。
“我知道,”她从未怀疑过他是在作秀,只是:“你今日这般出其不意,实在太险。”
曹丕搂紧她,声音低沉,几乎低到听不见:“我知道你怪我没有告知你,但昨夜季重来见我,才与我讨论出这个办法……本是要装的,到头来,却忘记自己在演戏了……”
郭照拧眉想了半天,才记起“季重”是前些时候,被曹丕当作甘蔗偷运进来的吴质。
想不到他们昨夜又胡闹了一回。
“你们日后还是莫要私下会面了,若被有心人告诉父亲,你今日的所作所为都会变成无用功。”她扯下他最后一件衣裳,半推着他进了水里,不悦道:“还有,你今日那一番话,岂不是暗示了他们,你已为人父?”
☆、铜雀台十八
“......虽然如今不能确定你有孕在身,我却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当父亲的心情。”一片濛濛水雾中,曹丕坐在浴池中,长发散落在肩,一双乌瞳毫无转移地看着郭照,等她也进入水中,他伸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两人的发丝在水中漂浮纠缠,像生来同根的水藻。
他动作缓慢地撩着水,极有耐心地替她清洗长发,一边洗,一边说道:“至于季重,我们倒不怕有心之人去父亲那里告状。”
曹操身为一个统治者,最忌手下结党,而曹丕又是嗣子候选人之一,私下会见吴质,其中缘由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