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顺却呆呆望着儿子,似乎也受到了惊吓。
贺兰敏之忽然大声吼道:“不对,这不是我送的礼物!”
武媚娘扫了他一眼,沉声道:“你随我过来。”将李贤交给了玉屏照顾,带着贺兰敏之从另一个侧门离开了。
武顺也赶忙追了上去。
因为这只鸟头,整个生辰宴都受到破坏,武氏众人面面相觑,相互间交头接耳。
李贤忽然挣开了玉屏的手,朝门外走了出去。
玉屏吃了一惊,忙问:“殿下,您去哪?”带着保傅们追了出去。
李贤一路走着,很快来到一座弯弯的小石桥上,趴在桥檐,望着水面不语。
玉屏来到他身边,小心翼翼的道:“殿下,不必害怕,这肯定是有人搞鬼,贺兰郎君不会送您这种礼物的。”
李贤嘟囔道:“我知道,是有人想害贺兰表兄。”
玉屏试探道:“您真的知道?”
李贤哼道:“贺兰表兄也不傻啊,怎么会当着母亲的面,给我送这种东西?”
玉屏微微一笑,道:“您真聪明。”
李贤鼓着嘴巴,道:“哼,他们真讨厌,要争斗的话,办法多的是,为何要破坏我的生辰宴呢,害我收不到贺兰表兄的礼物啦!”
玉屏又是惊讶,又是好笑,问道:“殿下,您说他们要争斗,指的是什么?”
“当然是争夺周国公的爵位呀。”李贤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
玉屏讶道:“您觉得有人害贺兰郎君,是为了周国公爵位?”
李贤嘀咕道:“就是嘛。”
玉屏深知这位小殿下继承了武皇后的聪慧机敏,绝不可小瞧他的想法,便问:“您怎么瞧出来的呢?”
李贤随口道:“刚才那鸟头小颈细,显然是只斑鸠呀。”
玉屏道:“斑鸠又怎么了?”
李贤用手撑着下巴,道:“诗经中不是有这么一句吗?维鹊有巢,维鸠居之。”
玉屏心中一惊,顿时明白过来。
贺兰敏之并非武姓,却要继承周国公的爵位,这是有人故意用斑鸠之典故,讥讽于他,让他没脸再继承周国公的爵位。
对方故意借皇子生辰之事,就是为了把此事闹大。
只要此事在长安城传开,必定引人非议,若是武皇后执意让贺兰敏之继承爵位,必定惹人耻笑!
而策划这件事的人,显然是武氏族人。
过了没多久,一名内侍过来召唤,说皇后让他们回后厅。
武媚娘、武顺和贺兰敏之已经回到后厅。
贺兰敏之苍白,他旁边的武顺脸色铁青,显然愤怒异常。
武媚娘的表情却很平静。
然而熟悉母亲脾气的李贤却知道,母亲此时这番模样,代表有人要倒霉了。
武媚娘先看了他一眼,道:“贤儿,你先回宫,今日之事,母亲会给你一个交代。”
李贤摇了摇头,来到武媚娘身边站定,道:“母亲,孩儿不在乎生辰宴,孩儿只想陪着您。”
武媚娘看了他一眼,见他表情郑重,暗道:“这孩子平日顽皮,关键时候,还是孝顺的。”
她不再多劝,把目光在厅中一众武氏子弟身上扫过,淡淡道:“你们很好,在这样的日子里,给我儿子送这样一份礼物。”
一名武氏长者陪笑道:“皇后殿下,此事不是敏之所为吗?”
武顺厉声道:“三兄,您觉得敏之会给潞王送这种礼物吗?这显然是有人陷害!”
那武氏长者是武媚娘堂兄,武元忠,他虽和武家姊妹同辈,年纪却比武家姊妹大了三十多岁,目前担任武氏一族的族长。
武元忠眯着眼道:“那究竟是谁所为呢?”
武媚娘道:“无论是谁所为,这已经不重要了。”
武元忠微微一惊,道:“皇后殿下,您不打算追究了吗?”
武媚娘瞥了他一眼,道:“此事若是闹大,岂不是更让人觉得,我们武氏这几个女流之辈,鸠占鹊巢?”
武元忠变色道:“皇后殿下,您何出此言?”
武媚娘道:“你们以为吾看不出来?你们送这礼物,表面上是斥责敏之鸠占鹊巢,实则指责我姊妹三人,将武元庆、武元爽赶出长安,又将武三思、武承嗣赶出武府,霸占了这座武府宅邸吗?”
武元忠心中一突,与其他几名武家族老打了个眼色,不说话了。
这件事确实是武氏一族联手所为。
他们不满于武皇后对同宗兄弟的打压,对武姓子弟也没有任何关照,反而处处关照贺兰敏之这个外姓人。
就连周国公这么重要的爵位,竟然都不跟他们商量一下,就私自授予贺兰敏之。
简直不把他们武氏族老当人看。
武媚娘毕竟是皇后,他们没胆子跟她作对,只好拿贺兰敏之开刀,从而在武氏内部,争夺一些话语权。
武元忠低声道:“皇后殿下,您言重了,大家都是同姓族人,怎会做出这种事来?”
故意将“同姓”两个字咬的很重,显然是在说,贺兰敏之这个外姓,就不包括在内啦!
武媚娘淡淡道:“这座府邸是武氏的,周国公爵位也是武氏一族的,吾确实不该一人做决定。”
武元忠暗暗欢喜,还以为施压成功了。
不料武媚娘话锋一转,道:“以后吾改为杨姓,你们武氏的事,吾再也不掺合,这样你们满意了吧?”
武元忠脸色大变。
武媚娘若是改姓,武姓再无尊贵可言,武氏一族的好日子也将到头了。
武媚娘站起身,道:“贤儿,咱们回宫吧,大姊,你们先住进城外庄园,其他的事,我再来安排。”
一众武氏中人,见武皇后不像开玩笑,都开始慌了。
没了皇后关照,他们哪还有好日子可过?
一名年轻的武氏子弟跪在地上,叫道:“皇后殿下,这事是族长安排的,与我们无关啊!”
武元忠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遭到背刺,怒声道:“武希玄,你这混账小子,胡说什么?”
又有一名武氏子弟跟着道:“族长说周国公爵位是武氏一族的,不能由您一人决定,才让我们一起谋划此事。”
“武君雅,你休要血口喷人!”武元忠急道。
又有一人道:“姑母,您才是我们武氏的主心骨,武元忠只想自己继承周国公爵位,才蛊惑我们,请您饶恕我们吧!”
“武三思,连你小子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