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谁不同意,就是跟天可汗作对!
瀚海都护府治所位于云中城。
云中位于长城以北,属于大唐边境中,十分重要的咽喉。
当初唐灭东突厥,李勣便是从云中出兵,走白道,过阴山,进入漠北高原,横扫突厥人。
此战过后,阴山以南的河套地区,全部落入大唐控制之中。
后来高侃擒拿车鼻可汗,也是从云中出兵。
对东突厥二十四州的人来说,高侃是比薛仁贵更令他们畏惧的唐军将领。
当他们收到高侃的召集令后,都不敢怠慢,来到了位于云中的都护府。
都护府内,有一座很大的厅堂,每次各州酋长云集,都在此处集议。
大厅内有一张很长的桌子,二十四州酋长都围桌而坐。
高侃还没到,大厅之内,一片喧嚣。
这些酋长平时也很少有机会见面,忽然被都护府召集,相熟之人,便趁机联络感情。
这种长座有一个特点,从位序之中,便能看出各突厥部落的实力。
正北面那张椅子,地位最高,是高侃的位置。
以此为中心,向左右依次排序,距离这张椅子越近的人,地位越高,就跟两仪殿朝会时一样。
原本左第一位是温傅,右第一位是奉职,然而高侃为了挑拨离间,将两人位置调换。
高侃在对付这两人时,采取的是捧奉职,压温傅的策略。
原本在温傅刻意拉拢下,奉职与他关系一直都不错。
然而在高侃不断的力捧下,奉职越来越膨胀。
他原本就是个暴戾蛮横之人,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心中不大瞧得起别人,被高侃一捧,就更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
最开始,温傅还极力退让,然而有一次,高侃将一座位于两部落中间的铁矿场,划给奉职。
这矿场原本是温傅的铁矿场,奉职境内本就有另外一座铁矿场,他自然不能退让。
温傅亲自前往执失部,劝说奉职,说这是唐人的离间计。
奉职是个目光短浅之人,只看得到眼前利益,管他离间不离间,眼前的肥肉不吃白不吃,非要吞并温傅的铁矿场。
突厥人原本就缺铁,温傅若是再退让,缺乏铁矿,部落实力就会衰弱。
这片草原以实力为尊,没什么道理和人情可讲。
温傅自然不会让出铁矿场,双方关系也因此变得恶劣,时常有小规模冲突。
高侃这人坏的很,每次都拉偏架。
凡是奉职部占了便宜,他就装作看不见,若是温傅部占了便宜,他就发书函过去,斥责温傅。
这么一来,温傅和奉职势成水火,奉职还对高侃感激涕淋。
唯一可惜的是,奉职那颗塞满肌肉的脑子里,竟还残留几分理智,没有因此跟温傅完全撕破脸皮。
话虽如此,两人只要见面,奉职都要挑些事儿。
今天温傅没来,来的是他的儿子伏鸟。
奉职就更加不客气啦,他见伏鸟坐在右手第一位,一拍桌子,暴喝一声。
“伏鸟,你小子是哪一州的刺史?也敢跟老子坐一桌?”
奉职今年四十来岁,体壮如牛,皮肤黝黑,这一嗓子有如惊雷,一名正在喝茶的酋长被吓得一抖,手中热茶都泼在了裤子上。
伏鸟与温傅不同,身材也很雄壮,他挑了挑眉,抱着手臂,道:“我代表父亲来参加,为何不能落座?”
奉职骂道:“温傅为何不来,是不敢来见我吗?”
伏鸟沉声道:“父亲最近染了风寒,不便出行。”
坐在奉职下手的一名胖酋长,咳了一声,笑道:“好了好了,奉职老兄,伏鸟既然代表温傅老兄过来,让他坐一坐,也无妨。”
奉职翻了翻眼皮,道:“乌达,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少来打圆场!”
乌达是舍利部酋长,人长得胖墩墩的,一副面善的模样,然而却是个心黑手狠的货。
瀚海草原之上,大部落吞并小部落是常有的事。
然而乌达每次出手,都是斩草除根,只要是男子,老幼皆不放过,被人背地里称为“屠夫”。
他听了奉职的话,眯着眼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然而他一只手却摸在了脖子上的骷髅挂坠。
那骷髅挂坠,是由小孩的头骨串搭而成。
伏鸟道:“奉职,你张狂什么?乌达酋长的实力并不弱于你我两家,他只是比较谦虚,才屈尊第三位罢了,你放尊重点。”
温傅与奉职翻脸之后,便开始拉拢第三大部落的乌达。
不过乌达和奉职不同,城府深的很,温傅的礼物收了不少,却并不肯轻易表态。
此刻伏鸟替他说话,他也毫无反应,笑眯眯的坐在一旁,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奉职轻蔑的瞥了伏鸟一眼,道:“小子,是真勇士,就别只用嘴,敢跟老子出去较量一下吗?”
伏鸟顿时不吭声了,他虽然也很勇猛,但比奉职还差的多,该缩头时也只能缩着。
乌达忽然笑道:“奉职,你这么厉害,敢不敢去挑战高侃副都护?”
奉职脖子一粗,道:“有什么不敢?不过他是上官,我若打赢了他,他面上不好看!”
伏鸟冷笑道:“说的倒好听。刚才是谁说,真勇士不能只动嘴,这会就只知道动嘴了?”
奉职大怒,霍然起身,便要动手。
便在这时,一阵铁甲碰撞的声音响起。
众人扭头一看,只见一群银盔铁甲的唐军大踏步走了进来。
这些唐军士兵个个体格魁梧,铠甲鲜明,刀枪耀目,眼中都带着一层泛白的光芒。
他们一走进来,大厅内仿佛多了一层寒气,这是战场厮杀十多年才能形成的杀气!
众酋长顿时都不做声了,奉职也坐了回去。
两队唐军,在大厅左右站定。
高侃这才穿着一身明镜铠走了进来,站在北面那张主位上,目光一扫,凝视在伏鸟身上。
“温傅怎么不来?”他问。
伏鸟赶忙站起身,拱手道:“家父忽染急病,不能下床,故让我替他过来,还请副都护见谅!”
高侃暗哼一声,知道温傅不来,是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怕自己害他。
如此正好,他不在此处,计划更容易开展。
他一句废话也不多说,直接开门见山。
“这次请诸位过来,是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们。”
奉职问:“什么消息?”
高侃道:“前阵子,大伙不是都说,草场不够大,牲畜们长得不够膘肥,又抱怨说,朝廷不准你们过饮马河放牧吗?”
乌达赶忙道:“我们部落就临着饮马河,每次牛羊们看着河对面那些草,长得有半人多高,却只能干望眼,吃不到,多可惜啊。”
饮马河位于漠北中部地区,向东流淌,汇入呼伦湖。
其发源地却在漠北中部,仿佛一条天然分界线。
当初匈奴人的左右贤王,便是以此河为界,划分领土。
大唐灭东突厥后,燕然都护府和瀚海都护府,也是以此河为界。
高侃朗声道:“这次我回长安,将诸位的声音传达给了陛下,陛下已经答应,将属于燕然都护府的一片草场,划给我们瀚海都护府!”
众酋长听到此话,齐声喝彩,还有人站起身,用力捶打着胸膛。
高侃沉声道:“都安静下来,我还没说完。”
他声音不大,但众人一听他发话,赶忙闭上嘴,安静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