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可以试一试,让陇右诸胡去攻击安重璋,追击南霁云。希望他们还知道自己是大唐的臣子。”吕重贲没有意见,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亲卫携带李璬的军令,去号令陇右诸胡。
陇右诸胡只是接下李璬的军令,但无动于衷。
他们十分现实。
作为李瑄征服的民族,他们本能地畏惧李瑄。
没有勇气与李瑄对抗。
他们已经看出其中的门道,陇右身披铁甲的精锐都不打,他们上去送死吗?
得知此事的李璬非常生气,但有心无力。
当天夜晚,传令兵跌跌撞撞进入颖王大营。
“报……,启禀大王,段秀实、曲环、荔非元礼等陇右军反了。他们放弃渡口守卫,正向您的大营冲来。”
李璬就带着一千名万骑禁军呆在黄河东面,对岸是金城关。
由杨景辉守卫。
李璬害怕河对岸的金城关被攻破,所以在这里扼守。
在他旁边不远处,正是段秀实、曲环、荔非元礼率领的军队。
在他后方是陇右诸胡,还有慕容曦皓等率领的直属大唐的胡人步骑。
“大王,这是陷阱啊!李贼长时间不东进,是因为在暗中招揽陇右旧部,才会是现在这样。我们只有一千禁军,万万不是敌手,现在末将誓死拥护大王突围。”
吕重贲劝说李璬突围,他的献策,可以说是幻想,还未实施,就已夭折。
他终于明白,以李瑄对陇右军的渗透,即便许诺人人封郡王都没用。
除非早在八年前,朝廷就外派与李瑄没有瓜葛的人为帅,并逐步替换河陇主将。
但谁会在八年前想到有这一天呢?
那时的李瑄,还是一个力求变法的宰相。
“朝廷的威望哪里去了,怎么全是反贼?”
“禁军集结,随本王杀出重围!”
李璬是文人,擅长文词。
他说出这句话用了毕生的勇气。
长安虽是一个鸟笼,但荣华富贵不缺。哪像这里,不仅环境艰苦,还有刀光剑影。
想到叛军要围堵他,恐惧便如潮水般瞬间将李璬淹没,双腿也变得发软,语气颤抖起来。
他知道大势已去,只有尝试突围离开。
无缚鸡之力的手臂抽出宝剑,在亲卫的护卫下,骑上战马。
上千名禁军紧急穿戴好。
慌乱之下,他们的队伍并不整齐。
在四面楚歌下,他们非常心虚,还未开始突围,战意已经失去。
“任何士卒不得夜中放箭,不得伤害颖王。活捉颖王者,官升三级,重赏百金!”
段秀实骑在一匹黑马上,向靠近颖王营寨的士卒下达军令。
颖王一定不能死。
否则在舆论上于李帅十分不利,而且他认为李帅有机会利用到颖王。
他也通知荔非元礼和曲环,让他们约束士卒,只斩杀反抗的禁军。
“活捉颖王!”
“活捉颖王……”
无数士卒举着火把,在黄河岸边呼喊。
原野之上,火龙狂舞,照亮夜空。
李璬听到呼喝之声,憋屈愤懑。
他不想死,只能硬着头皮去突围。
“保护颖王……”
不一会儿,禁军最先和绥戎军骑兵相遇。
这些禁军清一色的京兆户籍,他们的父辈不是在飞骑,就是在万骑,知道自己的职责。
纵然战斗力不佳,也咬着牙上去一拼。
两方骑兵冲击在一起,金铁之音,伴随着黄河的波涛声鸣奏。
但血液流下的时候,往往这些号称“万骑”的龙武卫的悲歌。
曾经骁勇的禁军,威震天下。
现早已不是他们的时代。
边军称雄!
“杀!”
绥戎军一名衙将骁勇,驰矛横冲。
他自突直刺,如黑夜中的杀手,专攻要害,将一名名禁军挑下马。
陇右军虽久未战斗,但依旧强悍,士卒一交锋,就爆发全力。
禁军像是撞在一堵墙上,不得寸进。
李璬见前方火把燃天,只能带着数十名禁军,从其他方向突围。
但禁军的数量相比边军太少,不一会儿就有大部分被拖住。
以至于李璬不论跑到哪里,都会被拦截。
“颖王在那里!”
铠甲鲜艳的颖王还未绕道跑多远,就被拦截认出。
边军士卒打鸡血一样,冲向颖王。
“大王,你先走,末将拦住他们。”
吕重贲挺身而出,让李璬继续逃离。
“周围都是火焰,没地方可逃了。”
李璬面向周围,自知无路可逃。
心灰意冷的李璬打算投降,希望能保住一命。
“李贼,李瑄,原来你姓李啊!你对得起太宗皇帝吗?”
李璬又望向夜间的黄河,心神如滚滚黄河。
一条黄河,承载了太多。
这头是李贼,那头是安贼。
这边的叛军越过黄河,那边的潼关即便守住,又有什么用呢?
“唉!”
吕重贲也深深叹一口气,放下手中的兵器。
苟活着也好!
李瑄控制陇右,实力悬殊的战斗。
李璬的亲卫收到命令缴械投降,一群陇右士卒一拥而上,兴致冲冲地将李璬和吕重贲擒住。
不久后,段秀实传令颖王已被生擒,让负隅顽抗的禁军投降。
禁军早无战心,得知这道消息后,纷纷放下兵器。
翌日,李瑄率领天策军中的五千轻骑来到金城渡口。
人和马一起,迅速渡黄河。
这五千天策卫轻骑,正是李瑄突袭长安的班底。
人人皆一人三马。
其中还有一千名一人四马者,他们是铁骑,将铁甲放到备用马上追随。
士卒们携带酒水和牛肉干,每日行进八个时辰以上。
在这五千轻骑后方,还有十万骑兵紧随其后,只是没有那么多备用马,他们不可能跟上轻骑的步伐。
然后就是河西、陇右的一些步兵骑兵。
计划分三个梯队,向关中挺近。
“成公,南八,我觉得吐蕃会趁大唐没乱,出兵进攻柏海,甚至有攻击青海、九曲,进入河陇的动机。为了河陇百姓的安全,必须留一部分河陇军防备吐蕃,我将这里的战场交给你。”
李瑄出兵的前一天,向段秀实和南霁云嘱托道。
两人一文一武,又常在对抗吐蕃的前线,李瑄放心将重大事情交给他们。
同样是玛祥·仲巴杰和恩兰·达札路恭执政。
在另一个时空大唐无比惨烈,百万汉人沦为吐蕃人的奴隶;数万士卒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疆土,一朝失去;河陇十几郡成就吐蕃帝国的养料。
哪怕吐蕃的实力大受打击,李瑄也不能掉以轻心。
吐蕃有复仇之心,为李瑄使绊子,希望李瑄死无葬身之地。
“李帅,吐蕃一定还未来得及调兵遣将。我和南八会立刻回柏海,率领苏毗、通颊、吐谷浑、白兰羌、党项、奴刺等部设伏。”
段秀实见证这九年间吐蕃的发展,他们全民皆兵,实力逐渐恢复。
玛祥·仲巴杰执政能力优异,绝不是起初人们认为的“幸运者”。
吐蕃想打败大唐,获得开元年间的疆土,只有趁着大唐内乱北上。
李瑄这一次给段秀实和南霁云一共四万陇右锐卒,又有六万左右的仆从军。
白兰羌、苏毗、吐谷浑,现与大唐步伐高度一致。
通颊、党项、奴刺、西羌、吐蕃诸部附属,他们的贵族在李瑄时代就被血洗一遍。
从某种程度上讲,这些年胡人百姓比以前活得更滋润。
“南八,不要因为没有随我去中原平定叛乱而遗憾,这是英、卫之功绩。”
李瑄拍了拍南霁云的肩膀:“我们用数年时间,才将版图扩张至柏海,一寸山河一寸血,绝对不能再还回去。”
他已任南霁云为陇右节度副大使,段秀实为陇右兵马使。
“末将祝愿李帅旗开得胜。”
南霁云拱手,他顿觉压力重大。
“成公,我暂时无法接见刘宴、杨绾、高适,你帮我向他们传话。如果愿意与我一同开天辟地,暂时管理青海郡、积石郡、柏海郡,为在抵抗吐蕃的前线士卒提供后勤。以前我与他们志同道合,现在也是,如果他们认为我是反贼,尽可以辞职,我不为难他们。新任的三郡太守我已准备好。”
李瑄没有时间去见刘宴、杨绾和高适,只是让段秀实帮忙传话。
刘宴和杨绾,都是李瑄培养的宰相之才。
多年历练,早已成器。
他们头顶着李瑄的印记,得不到杨国忠的重用,只能在边疆继续任太守。
“末将相信他们能理解李帅的苦衷!”
段秀实点头说道,并不忘提醒:“曾经李帅在白亭海重击回纥可汗,他不论是英雄还是小人,都不会忘记那次仇恨。回纥也是悬挂在河西走廊上的利剑。”
“嗯!关于回纥,我已有所准备。”
河西军比历史上的河西军数量稍少。
李瑄能从陇右军中,召四万步骑到长安。
但只在河中军中召三万。
河西另外三万五千,留于河西走廊防守。
并与两万仆从军一起抵御随时会南下的回纥。
李瑄已命李朱师为河西节度副大使,李广琛为河西兵马使,郭英乂为赤水军使。
精锐的赤水军,将作为防备回纥的重要力量。
对于回纥,李瑄也留有后手。
葛逻禄汗国的建立,就是为提防回纥南下河西走廊。
磨延啜对李瑄咬牙切齿,他已经收复小海(今贝加尔湖),准备向西扩张的时候,葛逻禄汗国却将回纥之路堵住。
正常情况下,默延啜定不敢多看李瑄一眼。
但大唐陷入内乱,默延啜没想法是不可能的。
随后,李瑄留下僚属,由刘眺主持,对陇右的营田、牧区、马监、耕地等进行统计。
等李瑄到达长安后,确定稳住局势。会考虑让刘宴、杨绾分别主政河西和陇右。
三月二十六日,李瑄亲自率领五千轻骑,和封常清、车神塞、刘单等数十名僚属、将领,向长安奔袭。
前日逮捕囚禁颖王,昨天刚渡过黄河,今日便出发,他没有浪费一刻时间。
李瑄清楚,这种事情只有他能去做。
或许李隆基会因为李瑄,提前逃出长安。
事态脱离掌控,使李瑄只能靠运气。
沿途的驿站,道路,都已被轻骑控制。
朝廷知道陇右可能有变故,但不知具体。
他们在等待更清晰的消息。
而一支从西域大军中挑选的精兵,正马不停蹄地向长安靠近……
等李瑄奔袭至陇西郡上邽县(今清水县),消息才泄露。
地方郡守派遣驿卒向长安禀告。
他们虽然比数千轻骑一起行进快一点,但并没有快多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