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此时也传来阵阵喧闹声,是夜市上小贩的叫卖与行人的谈笑声。
合江县作为水运枢纽,夜市向来繁华,此时哪怕关着窗户也能听到街上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陆兄方才说要去州学。”
韩子瑜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随口问道:“可是已经选好了要跟随的先生?”
还有这说法?
陆北顾摇了摇头,只道:“并不知晓此事。”
“州学的上中下三舍,每舍都有数名先生负责教学,脾性、擅长的学问各不相同,可以选择某位先生指导,不影响正常读书,但人选须得慎重选择。”
听起来,似乎是小班教学,但导师制负责的意思。
韩子瑜想了想说道:“我倒是与几位先生还算交好,若是陆兄来州学,到时候可以为陆兄引荐一二。”
“那便多谢韩兄了。”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微醺。
话题也从州学自然而然地扯到了朝堂。
计云说道:“听说如今朝中立储的事情吵得很凶,好几位学士都因此被贬谪出京了。”
“国朝局势艰难,官家也不如庆历年间锐意进取了。”卢广宇跟着说道。
韩子瑜闷了口酒,重重叹息。
“哎,要我说,就不用想这些,中进士难度何止登天?而州学竞争便已经如此激烈了,如今朝堂局势又这般复杂与其卷入其中,倒不如在地方上安稳度日。”
这种想法,当然跟他一直在州学中上舍之间徘徊,始终无法到达顶尖有关。
时间长了,再加上家族里算得上家大业大,也就难免有此念想。
陆北顾闻言若有所思,轻声道:“韩兄此言差矣,正因朝局动荡,才更需要正直之士挺身而出。”
“哦?”韩子瑜来了兴趣,“陆兄莫非有匡扶天下之志?”
“谈不上匡扶天下。”陆北顾摇头,“只是我出身寒微,深知百姓疾苦,若能入仕,至少能为一地百姓做些实事。”
这番话他说得平静,却也真诚,难免让在座众人起了敬意。
逢场作戏的话,跟发自肺腑的话,是不一样的。
韩三娘眼中闪过一丝异彩,不由多看了陆北顾一眼。
“来,敬陆兄一杯!祝陆兄有朝一日,能东华门外唱名!”
韩子瑜喝酒喝得有点上脸,举起酒杯对着陆北顾说道。
陆北顾也是笑道:“若是有朝一日,若是我们能东华门外相见,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几人哈哈大笑。
州试的难度,大家都很清楚,为了那几个赴京赶考的礼部省试解额,州学生们都要年复一年的抢破头。
可泸州州学里的学生,年年都有去开封考省试的,又有几个真的中了进士?
寥寥无几。
每个能参加礼部省试的举人,都是自己所在州学里的天才,但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天才。
所以,这话也没人当真,权当是酒桌上的胡言乱语。
又喝了几杯,凤曲法酒喝的陆北顾有些燥热,正好酒楼二楼雅间临江而设,他推开雕木窗,合江县的夜景便如画卷般铺陈在眼前。
暮色四合,城中各处已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江面上渔火与岸上灯光交相辉映,宛如天上星河倾泻入人间。
陆北顾凭栏而立,他修长的手指轻抚窗棂,目光却越过万家灯火,望向更远处的黑暗。
其他人是否把这句话当玩笑他不知道,但他自己,无论如何都是有信心来到东华门外的。
因为经过这次禅林雅会的实战检验,陆北顾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诗赋能力的巨大进步。
赵抃的特训是极有作用的,而在掌握了方法之后,哪怕没有老师教,陆北顾自己研读笔记,同样还能再继续进步一截。
所以,目前他的诗赋能力,应对县试肯定是绰绰有余。
陆北顾有预感,他继续待在合江县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