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祭祀仪式的大部分已经完成,只剩下最后的”老祭祀的驼背向上拱起,就像背着一座小山。当他站在身材雄壮的巴林面前,越发显得有些消瘦而憔悴。“如果您下令,我可以直接宣布结束。”
细细打量,老祭祀蓄着一撮短而硬的胡子,一双深黑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长着一头蓬乱的灰白头发。如果走近看,在他的脸上、脖颈上都有一些很深的皱纹,就是用沟壑来形容也一点不为过。
“谢谢你,老朋友。”从巴林看向老祭祀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感激的神色。但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坚持说道“洛尔卡丹人举行的祭祀仪式,已经从每十年增加到每五十年才一次。我和凯瑟琳的身上都流淌着光辉大帝的血脉,最后的鲜血仪式,不能避免。”
听到族长的命令,老祭祀点点头,在他浑浊的眼眶中,难免填有一种无法言语的伤感。要知道上一次鲜血仪式,已然是五十年之前的事情,并且这种鲜血的献祭风险极大,而凯瑟琳小姐,她今年才十三岁。
稍后,听到老祭祀宣布进行鲜血仪式的时候,在风雪中静立的人群中,有许多族人都默默流下了眼泪。
当最后的鲜血仪式被布置妥当,老祭祀站在一脸肃穆的巴林身旁,宣布仪式开始。这一刻,所有成年的洛尔卡丹男人,集体从冰雪中拔剑,这时候,就连族长巴林也不例外。
他一手拿着沾染了鲜血的大剑,脸上虽然刻着许多皱纹,却全然不动,仿佛石像一般。紧紧凝视着远古雕像群,中央那一具最高大也是最古老的雕像,足足静默了有两分钟。
嘭!嘭、嘭、嘭!嘭、嘭、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这一刻,目力所及,所有的洛尔卡丹男人,一手提剑,一只手握拳,矗立在嘶吼的风雪中,开始有节奏地捶打自己坚硬的战士胸膛,并伴随着一阵厚重深远的鼻音。
这时候,暴风雪突然愈来愈猛,发狂似地吹开整个雪堆,把那些深埋住雕像的积雪,卷入空中。刺骨的寒风,方向变化无定,裹着冰渣雪花,好像尖石子似的刮人的脸。
那密布的彤云,飞扬的大雪,站在破败的雕像群中央,孤寂的巨大雕像,形成一种深远的荒凉。
在这旋风的怒号和呼啸声中,只听得一阵阵仿佛来自远古的低沉咆哮,像狼嚎,又像远方战场上的马嘶,和对意识游离之人的呼唤,从荒凉的冰原上响了过来。
“十丈的城墙洁白如霜。”
“瑰丽的殿堂是我们心之所向。”
“面对祖先,洛尔卡丹人,以鲜血起誓。”
“我们终将回归。恢复我们往昔的荣光!”
“伴随着我们的鲜血和勇气,我们终将重建我们的家乡。”
远古的幽魂仿佛在深渊中沉睡,仿佛又从深渊中被洛尔卡丹人古老的祭祀战歌所惊醒。
模糊的目光在目所能及的地方停留一下,慢慢变得清晰。
很突兀地,此时呈现在杨建功眼前的,是一片冰天雪地的世界。用尽所有的力气集中精神,在他能看见的视线里,下方或站或跪着一大片密密麻麻、奇怪装束的人群。
“好深沉的音律带给人好沉重的感觉,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杨建功听见那时起时落的声音,犹如一首压抑的鼓点,带着深远的杀伐之气。回荡在整个头顶的上空,洞穿了他的耳膜。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杨建功心底发出疑问。
“从眼前的形势不难判断,这群装束奇怪的人群,和低沉的古怪音节,他们正在进行着一场神秘的祭祀仪式。”
暂时顾不上去分析眼前的一幕,杨建功使用浑身的力气,想要活动自己僵硬的身体。
但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他,自己好像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就像是被禁锢了一样,连眨一下眼皮都成为了徒劳。
“怎么回事?这”在这个冰天雪地的场景里,杨建功惊悚地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不能言语,不能动作,披着一层冰渣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