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了,80斤。”
这个重量,在火炮里算小家伙。
炮架,是木匠临时赶制的。
最简陋的木架,下面有四个木头轮子。
“试炮吧。无关人等,后退50步。”
两个自告奋勇的矿工,在张铁匠的指点下开始试炮。
丝绸包好的黑火药,塞入炮膛。
用杆子捅到底部,然后塞入铁球。
先拿锋利的钢钎,戳破丝绸包。
在尾部的小孔,插入一根长引线。
炮手点燃,然后赶紧后撤。
1秒后,
炮口喷出火光,白烟。
山崖上,腾起烟雾碎石。
“老张,老陈,你们俩可以啊。”杜仁的心情很好,语气亲切。
“杜先生,多试几炮吧。”
“行。”
炮车,往后移动了老远。
几个人又往前推回原位置。
这一次,稍微瞄准了一下。
当然了,是最简单原始的直接目视瞄准。
200米外,
一棵作为靶子的树冠,被砸断了。
……
众人面露喜色,惊呼神炮。
老张,老陈二人,则是一脸的淡定,尽显大匠的风度。
不过,第五炮的时候。
出了点意外,引线燃尽,却没有炸响。
这让众人一阵纳闷,
“是不是火药受潮了?”
“不是吧。火药我都检查过。”
“那,是不是引线断了。”
“不可能,引线是昨晚我才制作的,检查了无数遍。”
过了一会,依旧没动静了。
一个大胆的炮手才上前查看。
重新插了一根引线,
点燃后,这次成功炸响了。
众人这才如释重负,待炮膛冷却后,查找原因。
然而,
半天也没发现问题,只能记录下来。
次日,
李郁看完了试炮记录后,笑了。
他知道问题的根源在哪儿。
引线太软,没能接触到丝绸药包。
解决方法很简单,
一段鹅毛管,前段斜着剪。
将引线穿入其中,再插入尾部小孔。
如此,就不会有引线接触不到药包的尴尬了。
不要小看了这个隐患。
到了战时,哑火是很打击炮兵信心的。
当然了,
炸膛排第一位,炮兵的终极噩梦。
……
他在信中反复强调,
铸炮胚的铁水,一定要合格。
不要怕浪费,次品铁水可以用作他用。
比如,
铁制农具,铁球炮弹,甚至是外销铁锭。
思想要灵活点,次品铁锭卖给其他人,赚点银子也是好的。
有几个买家,是造枪炮的。
稍微次一些,他们可以接受。
在这种思想下,每一尊劈山炮都是质量精良的。
一个月,造出了21门。
两种规格的劈山炮,
一种发射2磅炮弹,一种发射3磅炮弹。
都属于绝对的轻型火炮,除了杀伤人马,最多能击毁盾车,木栅栏,木制箭楼。
目前,唯一依赖外购的是,铁矿石。
幸好,产地不算太远。
江宁府旁边的马鞍山铁矿,此地的矿石质量尚可。
从当地私矿主手里,购买铁矿石,再沿着长江运回来。
内河航运,不缺水手。
清月村的人,还有粤人水手,都可以胜任。
李家堡也有几艘自有沙船,目前勉强够用。
只要铁矿石不被卡脖子,西山铁厂就能全速开动。
只可惜,环太湖带没有铁矿的存在。
否则,可以建设一个煤铁复合体。
……
老胡来了,
是应李郁的邀请,来西山岛参观火炮射击。
10门劈山炮,一字排开。
“李兄弟,这炮真不错。你手底下有能人啊。”
“和你在金川前线见过的相比呢?”
“光看外表,不如你造的。”
老胡俯身,用手掌抚过抛光后的炮筒,没有毛刺坑洼感。
再用眼睛瞅炮膛,更是啧啧称奇。
“开始吧。”
李家堡的众骨干全部到场,
炮兵是临时拼凑的,都是护卫队里挑出来的。
“装药多少?”李郁询问杜仁。
“7两。”
“老胡,7两装药多吗?”
“够了,前线的小炮也就这样。再多,炮兵就不敢放了。”
“1斤吧,我相信陈师傅,张师傅的手艺。”
众人傻眼,
于是现场重新拆开丝绸药包,加量。
不过,炮兵们有些畏惧。
杜仁脸色不好:
“谁点炮,赏银2两。”
然而,这些炮兵还是面面相觑。
这让李郁的脸色有些难看,正要发作。
一年轻汉子分开众人,站了出来:
“我来。”
“我怎么看你有些眼熟?”
“回老爷,上次您来矿山,赏了我一壶酒,一只烤鸡。”
“原来是你啊,胆量可嘉。叫什么?”
“小人钱有胆。”
噗,有人忍不住笑了。
这个名字,取得蛮有意境的。
李郁则是欣慰的说:
“有胆,才配有钱,有好日子过。去吧。”
……
炮兵们依次装填完毕,插上鹅毛管引线。
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老胡见李郁脸色不好,安慰说:
“其实绿营炮兵也这样,一般都不放足量火药。”
“那这射程,岂不是打折扣?”
“嘿嘿,你是没见过炸膛,惨哦。”
老胡的思绪,又回到了金川前线做刀牌手的那一次。
前面轰击碉楼的一门火炮,
突然炸膛,2000斤重的炮筒腾空而起,砸在步兵的阵中。
好似,巨石落入番茄筐子。
那惨景,午夜轮回之时,时常是噩梦素材。
钱有胆接过火把,走到第一门炮旁。
依次点燃火炮,步伐轻快。
白烟,依次从炮口喷出。
看起来,非常的壮观。
众人纷纷叫好,钦佩此人的大胆。
李郁也微笑着点头,心想是条汉子。
远处,水面腾起水柱。
目测距离,有5里。
考虑到火炮比湖面要高一些,实际最大射程也就在4里多。
对于不足百斤的劈山炮来说,
非常优秀了。
“老爷,小的幸不辱命。”
“好,我提拔你做炮队队长,好好学,还有机会升。”
“谢谢老爷。”
……
李郁口授,杜仁记录。
每5门劈山炮,编为一队,任命队长一名。
10队,编为一营。
空缺,就从这些炮兵里挑。
标准是:忠诚,胆大,掌握炮兵知识的。
“老胡,你帮着指点指点。”
“我就没使过炮,火枪刀盾还行。”
“那你手底下有这样的人才吗?在绿营做过炮手的,最好是军官。”
“倒是有一个人选。”
“靠谱吗?”
“此人是我老乡,绿营炮队千总,断了一条腿,回乡务农了。”
“你派个人去,把他找来。就说,让他挣一份饷银。”
“行,只要他没死,肯定愿意来。”
老胡在对待同乡这方面,有情有义。
自从他发达了,把老母妻儿迁出后,就陆续有村里人来投奔。
千里迢迢,寻到他那里。
老胡都尽力帮忙,
年轻的去府城铺子里做个伙计学徒。
年龄大的就在郊区种菜,拉到城里卖。
妇孺就帮着营中洗洗涮涮,拿点铜钱。
就连这些人住的地方,都是在老胡家的地里搭的窝棚。
有他绿营千总的身份镇着,
这些人不至于被寻常的混混,周围的百姓欺负。
……
突然,
老胡表情凝重,指着湖面说:
“看,那是什么?”
李郁定睛望去,阳光有些碍眼。
远处的湖面,有个黑点。
“是条船。”
老胡也眯起眼睛,嘀咕道:
“来者不善。”
“为何?”
“你没发现吗,他这个角度很刁。”
李郁点点头,
这条船背对着阳光而来,就是为了不让岛上的人太早察觉。
“水匪?”
“不像,倒像是水师战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