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道:“幸好发现得早,没有扩散为恶性,只要及时进行手术切除……”
景容峥忽然大笑了起来,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他感觉自己仿佛死了一次,又重新活了过来。
接着又马上被一把无形的刀重重地砍到半死。
是该高兴没有染上不可治愈的可怕性病?
还是该难过他竟然患了与蒋敏倩同样的肿瘤?
又或者该庆幸还没有发展为不可治的地步?
景容峥不知道。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情绪反应。
他只感觉命运仿佛在跟他开一个巨大的玩笑,以捉弄他为乐,直到他崩溃为止。
医生以为他是在喜极而泣,“景先生,你能保持这种乐观的心态很好。”
“有一些注意事项我必须提前告诉你,虽然术后十年生存率很高,但手术也存在着一定的风险……”
“抱歉,我不治了。”景容峥打断他。
医生愕然,连忙道:“可能是我没说清楚,其实你这病只要手术成功切除,甚至可以根治。”
“只是任何手术都有着一定的风险,其中脑部手术……”
“谢谢你,陈医生。”
景容峥起身,“我不是担心风险,我只是没钱做。”
“我也不想再去借,欠着别人的债活下来的滋味,生不如死。”
不再听对方多说,他转身离开了医生办公室。
走出医院的那一刻,他已经彻底想通,连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他总以为,命运之神只会给他施加痛苦。
甚至让他觉得,活着,就是为了体验痛苦。
直到今天,祂总算是对他怜悯宽容了一次。
这一次,祂给了他一个解脱的契机,一个让他可以正大光明地离开这个世界的机会。
这个世界很美好热闹,但这不是他的体验。
拼命挣扎着留下来,也只是继续感受痛苦。
只有抓住这个机会,他才能彻底摆脱痛苦。
这样自私的做法,可能要对不起蒋敏倩的生养之恩,以及唐典的情谊了。
不过也不要紧,唐典还有很多朋友。
少了这个差点连累他性命的朋友,应该会过得更好。
蒋敏倩没有了他这个不孝子,还有一个听话的小儿子,也会过得更加顺心。
至于生养之恩,他也会想办法用最后一次机会去报答。
昨天他也站在医院门口,今天却是不同的心境。
他看到天地是如此广阔辽远。
他即将彻底自由。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能束缚他。
他拿出手机,给唐典拨了过去。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唐典愣住,“?”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你竟然独自去了医院?”
紧接着,他长出一口气,“你看我没骗你吧,果然是你在自己吓自己!”
景容峥笑道:“还有一个好消息。”
“你猜我刚才在医院碰到了谁?”
唐典迟疑着道:“不会是……那恶心的货吧?”
景容峥笑道:“真聪明,恭喜你,我们的赌约是你赢了。”
唐典勃然大怒。
“这个害人精竟然还敢纠缠你?!你等着,我现在就赶过去和你一起揍……”
“你放心,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以后他再也不会纠缠我了。”景容峥打断他。
“今天是一个好日子,别再提那些不值得提的人破坏心情了。”
“还记得我之前说的脚好后请你吃饭吗?正好,你出来吧,我现在就请你。”
唐典笑道:“身体安全健康,是值得庆祝一下。”
“与其请我去外面吃,还不如你多做几个菜我们在家里吃,既干净又不浪费。”
“行吧,我今天给你当厨子使唤了,吃完后你也要当个洗碗工。”
“放心,我这个合格的洗碗工保证把每一个碗刷得锃光瓦亮。”
“你先去买菜,想吃什么就买什么,我等下回去做。”
结束通话后,他去了最近的一间道观,虔诚地敬了一回香,全当暂时还愿。
至于完全还愿,只能等他离开世界再说了。
回去后,景容峥把路上特意买的水果刀放到了床上。
一来到客厅坐下,向他走过来的唐典忽然鼻翼翕动,脸色微变。
他状似随口问道:“你身上怎么闻着有股沉香味?”
他知道景容峥从不喷香水,认为男人搞这些花里胡哨的讲究太过娘娘腔。
所以这香味只能是别人身上的,两人近距离接触过,沾染到了这人身上……
景容峥有些惊讶,没想到他这都能闻出来。
“你这鼻子都快比得上狗的了。”
“我刚才去道观上香,可能沾了点,原来那香叫沉香,闻着还挺让人静心的。”
唐典听得稀奇,“我怎么还不知道你信这个?”
景容峥自嘲地笑了下,“平常时自然不信,出事时就想起来了求神拜佛。”
“虽然不知道你没被我连累有没有神佛的帮助,但去道个谢祂们也不会怪吧。”
唐典不禁怔住。
他本以为,对方是求神拜佛庇佑自身的。
但现在听起来,这人竟然像是为了……
他喉头发紧,“你祈求祂们庇佑,只是为了我?”
也没什么好隐瞒,景容峥如实道:“我只怕连累你。”
“幸好,你没被我连累,不然我这辈子死也不瞑目。”
唐典涩声挤出一句话,“那你自己呢?”
“我无所谓,谁叫……”景容峥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不自在地说:“能不能别用这种肉麻的目光看我?”
同时,他有些纳闷,“你至于这么感动吗?”
“本来就是我差点连累你,你居然还因为没被我连累到而感动?”
“你是这几天用脑过度把脑子用坏了吗?”
唐典的反应,却是忽然一把将他紧紧抱住。
“景容峥,我……”
“你不会还要哭鼻子吧?”
情绪氛围都已经酝酿好了,被他这么一破坏,唐典忽然就觉得有点说不出口了。
他只好问道:“你是拿什么向神佛许愿的?”
这种事景容峥自然是不可能说的,显得太过迷信,也难以启齿。
他敷衍道:“自然是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唐典打破砂锅问到底,“是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
景容峥有些不耐烦了。
“你就那么想感动到哭吗?我不介意手动帮你两眼泪汪汪的。”
“还有,你抱够了没有?我要去煮饭了。”
“你再不松手的话,我们就要等到半夜才能吃上晚饭了。”
唐典只好放开他。
景容峥忙不迭地起身,坐远了些。
唐典忍不住调侃道:“你是害羞了吗?”
景容峥摸着手臂,“害你大爷!我感觉怪怪的……”
“你和其他朋友相处时,也会这样搂在一块不放吗?”
不等唐典回答,他转念一想,也懒得纠结了。
“你喜欢就好。”
反正他也没多少天了,就当是用这种方式安慰对方了。
吃过饭后,景容峥站在厨房门口看唐典洗碗。
“赌约是你赢了,你想提什么要求?提吧。”
唐典没有急着说,问道:“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
景容峥道:“看情况,只要不过分。”
唐典试探性问道:“如果我说想要你来帮我做上个十年八年饭的呢?”
景容峥直接说:“无效,换一个。”
唐典又道:“女装一次怎么样?”
景容峥想也不想地道:“滚,换。”
“那你让我上一次?”
景容峥听着他一个比一个离谱的要求,脸色发黑。
“我说你是不是想存心刁难我?”
唐典也问道:“说好的无条件答应呢?”
景容峥无语道:“无条件也不能这么不靠谱啊。”
“如果是我赢了,向你提这些不可能的要求,你会答应吗?”
唐典立马道:“我当然会答应,但受限于身体,有些条件我心有余力不足啊。”
景容峥摇摇头,“你看,你自己都做不到,还好意思要求我?”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懂不懂?”
唐典点点头,“那我再想一个我自己也能做到的。”
“快点想。”景容峥催促道。
唐典奇怪道:“你这么急做什么,感觉你在赶着做什么一样。”
景容峥一愣,迟疑了一下才说出一个理由。
“……明天我妈就要动手术了,到时候我肯定没心思再和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唐典恍然,“原来是这样,你会焦虑也正常。”
紧接着,他发现一个奇怪的问题。
“那你怎么还不去医院陪着她?”
景容峥苦笑了一下,“可能是因为韩天奕的事,她最近看我不顺心,不让我去。”
“有她的丈夫和小儿子陪她,我就不凑过去影响手术效果了。”
虽然不能过去照顾,但他会赶在手术前送她一份礼物,让她放下心结去手术。
唐典欲言又止,“野山珍,你妈是你妈,你是你自己……”
“算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不说了。”
景容峥听他说了个莫名其妙的头,就没下文了,更加一头雾水。
“你到底想说什么,说清楚点,我不会骂你。”
唐典道:“我说你该断奶了,别还跟个小屁孩一样。”
景容峥:“……”
他点点头,“一般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会觉得别人也是什么样的人。”
“这样好了,如果你想不出什么要求来,爸爸我就去买上十罐奶粉送你。”
唐典眨巴眨巴眼睛,捏着嗓子问道:“爹地,你会亲手喂人家吗?”
景容峥被雷得直起鸡皮疙瘩,甘拜下风地竖起大拇指,“你赢了。”
说笑过后,他看了眼时间,已是十点多。
“听说明天要下大雨,半年没摸方向盘了,我都快忘记车怎么开了。”
“你慢慢洗吧,我去练习一下开车,免得明天上路就出车祸。”
唐典忍不住笑了,“要不要和我这个老司机一起练,保准你不翻车。”
景容峥有些无语,“有你这么瞧不起人吗。”
“开得再生疏,也不至于差到一开就翻车的地步吧?”
他警告道:“我告诉你,别想用这个借口逃掉洗碗。”
“洗完这些锅碗是你今晚必须完成的任务!”
唐典乐不可支,“是是是,我保证洗完。”
景容峥不知道他在莫名其妙地笑什么,但他现在也没心思再关注。
他骑上一辆自行车,去了一个偏僻的车库。
他买的那辆二手电动汽车就停在那里。
这车他并不想买,也买不起。
他不是不喜欢车,但总要考虑一下自身以及现实情况。
在这个车都快比人多的路上,开车就是考验耐心,尤其是早晚的高峰时期。
堵在路上狂按喇叭时,车还比不上一双腿有用。
但蒋敏倩总念叨,不买车那他考驾照做什么?
他其实也不想考驾照,但蒋敏倩也会念叨,你的同学都在考,你凭什么不考?
于是,他也只能去考了。
然后又去贷款买车,直到上个月才还清。
有时他也会庆幸,幸好他没和女人在一起。
不然的话,蒋敏倩肯定又会念叨着让他贷款买房。
理由他都能想到:别人都这样做,你非得独立特行显示你特能是吧?
车买了后,除了冬天太冷的时候他会偶尔开,其他时间都当停在那里当摆设。
但是这一次他要去做的事,电动车不太方便,只能去开一趟车。
开车熟悉了几圈后,景容峥来到了这栋曾被他视为牢狱的大楼下面。
此时,这栋大楼不复白日里的喧嚣,显得异常安静,只亮着零星灯光。
夜风送来阵阵凉意,景容峥的心情也很平静。
他走进大楼,看了眼正在打瞌睡的保安,直接乘坐电梯,来到景文超的办公室门口。
然后拨通电话。
那头接通后,问道:“小峥,这么晚了,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
自从孟梦配合他演戏后,对方又戴上了慈父面具。
景容峥直接说:“我上午有份文件落你办公室了,明天早上开会要用。”
“杜秘书刚下楼了,我没追上,你让他回来开下门。”
“小杜?”景文超诧异道,“他这时候怎么还在公司?”
景容峥道:“我怎么知道?你去问他。”
“我只是看他像是从你办公室出来的,你让他回来给我开一下门。”
以他猜测,十之八九,在问杜博恒之前,这个老畜生会亲自过来看看。
果然,那头景文超也没再多问,“我这就去公司。”
挂断电话,景容峥脸上浮现一抹讽刺的笑。
显然,他赌对了。
这个老畜生虽然看重杜博恒,但却并不是完全信任这个贴身秘书的。
原本他还有点担心,老畜生会因为苟且关系怀疑他这个半路儿子的话。
现在看来,纯粹是他想多了。
甚至有可能,两人之间见不得人的苟且关系,还加重了怀疑程度。
毕竟杜博恒是有妻子的。
一个背叛者,又怎么会去信任另一个背叛者。
很快,景文超就赶了过来,脸色看起来有些阴沉。
没有对景容峥多说,他直接解锁门禁后就进了办公室。
景容峥也跟着他走了进去,顺手带上了门。
景文超没有注意他,直奔办公桌后坐下,打开电脑开始查看起什么来。
景容峥也走了过去。
他走到办公椅后面,看起来像是准备帮忙查看。
但他没有。
他直接抽出衬衫下面插在皮带上水果刀,横在了刚好抬起头的景文超脖颈上。
明亮的灯光下,修长锋锐的刀,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景文超能清晰地感受到刃口处的锋利,让他寒毛直竖。
短暂的骇然大惊之后,他迅速稳定了心神。
他没有乱动弹,“小峥,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对爸爸有什么不满都可以好好说,不要因为一时冲动毁了自己。”
“那七十万其实我也只是口头说说而已,并没有真打算要回来。”
景容峥讽刺一笑,“我还以为你至少会反抗一下。”
“没想到你这么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
“这算是言传身教吗?”
景文超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又迅速压下。
他苦笑道:“爸爸已经老了,你还拿着刀,怎么能打得过你呢。”
“不管你现在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开口说,爸爸一定想办法帮你解决。”
“你还年轻,有着大好的前途,千万不要毁了自己。”
景容峥既鄙视又满意他的态度,“很好,希望接下来你也能这么配合。”
“拿起你的手机,给你的律师发消息,要求他现在写一份协议:”
“不管是为你当年的出轨行为作补偿还是什么其他合法名义,反正你自愿赠给蒋敏倩一百万。”
景文超愣了一下,“原来是为了你那个荡……”
他吞下后面的话,没有第一时间动,“你就不怕我拿出手机报警吗?”
景容峥手下微微加重力道,笑着对他建议。
“你当然可以试试。”
“看看到底是我现在架在你脖子上的刀更快,还是警察赶过来更快。”
感受着脖颈处的刺痛,景文超脸色一白,身体更加僵硬。
“我怎么能相信我照做后,你就会安全放了我?”
景容峥道:“我当然不会马上放了你,因为你还要做一件事。”
这自然是假的。
他的目的早已确定。
先逼这个老畜生打钱认错,再杀掉,然后去自首。
故意杀人,还是血亲,他肯定会被判死罪。
能够痛快地死去,他求之不得,只是可惜要顶着个杀人犯名声……
虽然他也想清白地离开,但他更想替蒋敏倩拔出那根刺,偿还她的养育之恩。
名声什么的,他人都死了,无所谓了。
景文超道:“你还要我做什么,一起说出来。”
景容峥道:“很简单,只要你再跪在地上,录个像:”
“向我妈认错,承认你错了,为当年你出轨的事向她道歉,请求她的原谅。”
“并且以后不再计较她对你的报复行为……”
“什么叫对我的报复行为?”景文超忽然出声打断他。
景容峥一时卡住,他皱着眉,冷声道:“……你照我说的话做就是!”
景文超忽然笑了起来。
“你这个做儿子的,都知道丢脸说不出口,她那个当妈的呢?”
“竟然还能为自己的出轨洋洋得意,完全不觉得自己淫荡可耻!”
他越说越愤怒,一改刚才谨慎讨好的态度。
“这就算了,你明明是我的种,那个荡妇也出轨了,你居然认定全都是我的错!”
“还想着冒着吃枪子的风险为她弑父,我看你是被那个荡妇把脑子都教坏了吧!”
景容峥淡淡道:“你们之间谁对谁错,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是她生了我,也是她拉扯我长大,所以我偏心她。”
“只要能替她拔出你这根恶心的烂刺,我这条烂命提前死了也没关系。”
“真是感人的母子情深。”景文超冷笑,“你偏心她,那她又偏心你吗?”
“除了那个小野种,难道你以为她心里还会有你这个和厌恶前夫所生的儿子?”
“你冒着生命危险从我这里弄到的钱,等你出事了,正好让她那个和野种小儿子坐享其成!”
景容峥脸色微变,他再次加重了力道。
“老畜生,你不用挑拨离间。”
“我真的不介意被枪毙,不怕告诉你。”
“我得了绝症,提前痛快地死了正好。”
“别说是弑父,就是再多拉上几个人给我陪葬也无所谓。”
“所以,不想死的话,就赶紧照我的话做!”
景文超一愣,“绝症?什么病?”
“小峥,你别绝望,现在不管是什么病只要有钱就可以治,就算治不好也能吊着命。”
“不管要多少钱,爸爸都可以出钱给你治。”
景容峥嗤笑,“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谎话?”
“而且,脑癌晚期这病就算你再多的黑心钱也没用。”
“脑癌?”景文超像是想到了什么,“小峥,爸爸告诉你一件事……”
“别废话了,赶紧照做!”景容峥不耐烦地打断他,“否则我不介意现在就结果了你!”
景文超连忙飞快地一口气说完,“你那个荡妇妈其实根本没病!”
景容峥怔了一下,差点被这人离谱的求生言论给逗笑了。
“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说其实我也没病,识相点就赶紧放开你?”
景文超缓声道:“小峥,你是我儿子,我虽然和你相处时间不长,但也大概了解你的为人。”
“我知道,你和你那个贪心的妈是不一样的人。”
“你肯定是真的得癌了,才会被逼到绝境做出这样冒险的事。”
“但你那个荡妇妈就不同了,她从我这里讨不到钱,也知道你不屑我的钱。”
“于是她就谎称她病了需要动手术才能活,这样一来,你肯定向我这个爸要钱。”
“你向我要了钱后,她是不是马上就让你转给了她?”
景容峥愣住,下意识地反驳他。
“你胡说八道什么!是我自愿转给她的,她急着用钱动手术。”
“急着做手术?”景文超不屑地笑了一声。
“真正急着治病的人会一直拖到现在都没做?”
“你有没有算过,从她要到钱到现在,已经拖多久了?”
景容峥心头生出一阵惶恐,握着刀的手也微微发颤。
“闭嘴!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胡言乱语!”
“她只是害怕手术失败,她不想影响门梓鸿的考试,所以她一直在吃药控制!”
景文超非但没停,继续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
“那你有没有拿她吃的药去打听一下,是不是真的治脑瘤的药?”
“你有没有问过她的医生,她这个手术真的需要七十万这么多吗?”
“你有没有让她换家医院去重新检查一下出份诊断单给你证明……”
“闭嘴!你给我闭嘴!”景容峥被他一连串问题问得心神大乱,大吼着打断他。
“她已经住进医院了,她明天就要去手术了!”
“这些都只是你在故意污蔑她!我不会信的!”
随着他激动起来,手中的刀也在景文超脖子上留下道道血痕。
景文超忍住痛意,叹了口气。
“小峥,你冷静点,不要被情感蒙蔽了你的理智。”
“你要是真觉得没有疑点的话,还会听我说这么多吗?”
“我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早就对她有所怀疑,只是不想承认她在骗你而已。”
“这样吧,如果你不信爸爸的话,你现在就带她换家医院重新做个检查。”
“只要结果出来,她确实得了所谓的脑瘤,我无条件负担所有的治疗费用,并心甘情愿地向她道歉!”
景容峥没有被他忽悠住,“你现在人在我的刀下,我照样可以让你做到这些!”
景文超却泰然道:“不,你做不到。”
“你都说了你不在乎自己死活,等我满足你的要求后,你肯定会不管不顾地杀害我。”
“结果都是死,我为什么还要不顾面子向一个不知羞耻的荡妇道歉?”
景容峥大怒,“你就不怕我让你生……”
景文超不慌不忙地说:“但是我前面那句话也是真心话——”
“只要结果出来,她确实得了所谓的脑瘤,我无条件负担所有的治疗费用,并心甘情愿地向她道歉!”
“小峥,你可以考虑一下。”
“这样不也照样和平达到了你的目的吗?”
景容峥咬牙道:“我凭什么信你这个总是出尔反尔的老畜生?”
景文超道:“因为你信了我,既能达成目的,也不会毁了你自己。”
“小峥,你说你不怕死,可你毕竟是我唯一的儿子了。”
“我这个做爸爸的,又怎么可能真见你一条路走到死呢?”
“爸爸言尽于此,你好好考虑一下。”
景容峥沉默不语,心中满是挣扎,持刀的手青筋凸起。
他自然不会信这个老畜生这些看似关爱的鬼话。
但是,他不得不考虑一个实际的问题——
他的主要目的是帮她拔出那根刺,杀人只是次要目的,顺带出口恶气。
老畜生现在拒不道歉,他要怎么做才能逼其就范?
景容峥不禁懊恼。
该死的!
他为什么要说出得了绝症的事,反被这个老畜生握住了把柄有恃无恐!
只能想办法补救。
景容峥也缓和语气,“只要你道歉,我不会杀你,我可以保证。”
景文超道:“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放开我,让我们和平解决……”
“叮铃铃~”
一道来电铃声骤然响起。
两人同时看向景文超放在桌上的手机。
景文超解释道:“是司机老孙,他见我迟迟没有下去,所以打电话问问。”
“如果我没接电话,他就会上来查看情况。”
景容峥心中不禁一沉。
他知道,他今晚的行动……可能要失败了。
过程被拖得太久,他又说了太多废话。
还真是反派死于话多。
认清局面,景容峥不再犹豫下去。
“你说只要她是真的病了,就承担所有治疗费用,并向她道歉?”
听出他语气松动,景文超连忙保证道:“当然,我说到做到。”
“记住你说的话。”
说完,景容峥干脆地放开他,转身就走。
景文超不禁愕然,本以为他还要费上一番口舌,甚至遭受折磨……
没想到他会就这么相信了他,并轻易就放过了他。
一时间,他看着景容峥离开的背影,目光有些复杂。
事实上,景容峥根本不相信这个老畜生会说到做到。
但这种情况下,他信或不信都拿对方没办法了。
他只能做到自己目前唯一还能做到的——
证明蒋敏倩确实病了。
以期这个老畜生还有良心,会遵守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