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来,微凉的指尖拍抚着身边睡得有点不安稳的孩子,男孩翻来覆去,踢掉了被子,他将凉被轻柔的盖住他的肚子,端详着那天真安睡的脸。
漆黑的发丝,狭长的双眼,两个小酒窝现在因为没有微笑,几乎看不出来,但他知道当自己展露笑颜时,那两个酒窝会瞬时宛如漩涡一般,将人的眼神、心神卷入,仿佛周围一片黑暗,只有他才会发出亮光——让人如扑火的飞蛾,情愿不断烧伤自己的翅膀,忍受剧痛与火炙,只为留在他身边多一刻一秒,就算最后会被地狱业火燃烧殆尽也在所不惜。
从透明的窗户望去,窗外的行人缩着肩膀,在暗冷的夜色中独行,路灯照得孤寂的影子狭长而凄迷。
一声门铃声响起,特别叫来的老保姆在外头等着他开门,他怕惊醒小孩,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穿上了一件黑得发亮的皮外套,喷上了许久不用的淡香水。
这瓶香水虽然号称淡香水,但它很香,味道介于男性香水与女性香水间,多年前他用过,而那一夜后,他再也不曾打开这瓶香水,走在路上无意间闻到路人身上有相同的香水味,都会有微微的心痛与遗憾涌上心口。
他封住了这些心痛与遗憾,告诉自己那只是春宵一梦,不论梦怎么美好,终究是梦。
梦醒了,现实的残酷就到了。
但为何自己还留恋不忘?
那种全心雀跃的心动与宛如刀割的心痛,一定是自己将梦想得太美好,也许当他深入梦境的时候,将会发现一切都不如自己幻想的好,而今夜的他,就是要再次投身梦境。
他走过地板,地板铺的是磁砖,原本想要做原木地板,可因为还债的关系,他打消了主意,只在角落给小孩的游戏区铺上便宜的塑胶地板,虽然很便宜,对小孩子而言却十分安全,而这也是现在他的财力能做到的。
他缓慢打开门,门外的老保姆好像一下不认识他是谁一样,露出惊讶无比的眼神。
眼前的男人有股风流倜傥、华丽艳美的风情,跟之前低调、谦和的男人似乎不是同一个人,但那眉、那眼却又属于同一个人,只不过换了一身比较时髦的衣物,就变成完全不同的模样。
她看傻了,没料到这个独自养一个小孩、生活规律无趣,已经看惯的孤身简居男人,今晚会像是要去夜游或玩乐。
“奉嘉仪先——先生吗?”她就算老了,也忍不住一阵心跳,他的香水味非常好闻。
“嗯,麻烦你了,我今晚有事,明天会直接去上班,今明两天麻烦你照顾,我明天晚上再接他回来。”
“奉先生,你要去约会吗?”
老保姆露出了欣慰笑容,她早就觉得他应该要好好的出去认识人,跟一个好女人一起养小孩才对。
奉嘉仪垂下头,弯起了嘴唇,“算是约会吧。”只不过这场约会是好几年前的后续。
这些年一直困扰他的一件事,就是走进“那道门”后,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事?
每次夜半想起来的时候,一股颤慄感就会油然而生——
那一天,那个男人骨感却很大的手掌轻托着他的手臂,他惊慌不安,明明知晓事情不必发展到这种地步,却像吃了迷魂药一般,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一步步的走向蜘蛛网里,当看到有名的“那道门”时,他脸色霎时苍白。
他想要转身而逃,他不能暴露身分,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是个男人——但所有的不安犹疑,在那个男人的热吻之下全都融得一干二净。
男人舔过他的唇齿,带着酒味的气息让他失去了神智,低哑含笑的嗓音在他耳边说着暧昧的话,喷出的炙热气息几乎让他双脚虚软,男人的双手已经不安分的托住他的臀部轻轻揉捏,充满了性暗示。
被一个男人如此触摸,他该感到羞耻与慌张,但他一点也没有这种感觉,只觉得浑身像有火在烧,恨不得躺在他的身下,被他阳刚的气味包裹,被他炙热的手掌抚遍全身上下。
这种激昂的性欲他从来不晓得,也没有感受过,却被一个男人挑惹得浑身发烫,气血上涌,血液在体内狂奔。
他在那一刻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从小到大,对交女友这件事总是很淡漠,别人谈着女友如何如何,又提到初体验的感动,还有欲望的难以抑止,他却对这些事都很淡然。
他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对感情太淡然,但这不影响他的生活,他也就顺其自然的走下去。
他不是没交过女友,也不是没有跟女人上床过,总觉得一切平平淡淡,后来那段感情也跟着淡了下去,两人没提分手,却分别朝着自己的道路前进,久了也不再联络,那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直到遇见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