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其他人交流、不要和其他人触碰,这个世上给她带来的苦难和伤害何其之多,为何不能沉睡在他的怀抱之中,做他的珍宝?
但他什么都没有做。
他害怕姜真的哭泣。
害怕她的厌恶。
害怕她陌生的神情。
所以他什么也不能做。
让她哭泣的人一定会走向腐烂的结局,而他要和姜真永世纠缠,再也不分开。
“你说……我不懂什么是爱人。”持清抱着她,冰冷修长的手指触碰上她的唇瓣,像是抚摸着什么极为珍贵的东西,带着微微的颤抖:“但我也不懂怜悯。”
祂孕育着这个世界的死亡、毁灭、重生,所有诞生于这个世上的事物,对他而言,都是即将回归混沌的尘土,从无悲悯之说。
他抚摸着姜真跳动的眼皮,重复着对他来说漫长而短暂的时间里,他重复过千百万次的凝视——只不过这一次,他终于从深渊之中,睁开双眼。
他的时间因永生而漫长,又因为她而短暂。
她注视他时,他的“生命”才是流动的。“在明白什么是爱之前。”他专注得仿佛眼里只能倒映出一个人的影子,而事实上,姜真在他灰色的眼眸里,也只看到了她自己:“我就已经在爱你了,宝宝。”
他的手在她脊背上滑动,像是抚摸着心爱的宝物,如同温柔的幻床,姜真乖顺地躺在他怀里,神情逐渐放松下来。
她看见了深不见底的水潭中,持清没入水中的影子,偶尔因为平静露出些清晰的轮廓,无数条黑色的锁链,从他的身下狰狞的蛇尾穿过,牢牢往下延伸,破开皮肉后钻出的血,瞬间融合进池水之中。
持清恍然未觉,长发在水中晃动,遮盖住她的视线,他微微笑起来,胸膛和手臂将她紧紧护在怀中,因为他缠紧的动作,更多的血团消散在了水中。
姜真垂下眼睫,整颗心,缓缓地揪了起来。
——
“你就是被他的美色迷惑了!”天道严肃地对着她说道:“我真是看错你了。”
姜真在床上翻了一个身,用手盖住自己的耳朵,根本不吃它这套:“那你从一开始就看错了。”
天道痛心疾首:“你怎么可以亲他!”
它有神智以来,最记恨的人就是持清,天道虽然一直知道持清对她心怀不轨,但是姜真亲他就不一样了,那是背叛它!
姜真也烦了,本来在瑶池里和持清胡闹了一通,她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还不知怎么被天道看个正着。
她坐起身,拿枕头噗噗噗地拍它:“少管我!”
天道被她打得在床上滚来滚去,嘴里叽里咕噜地骂她:“等我力量恢复了,一定要用天雷劈死你们这对奸——夫——!”
它的话还没有说完,骤然转弯,尖叫的声音被姜真压在了被子下。
天道闷闷的声音隔着厚厚叠叠的被子传出来:“我看你是被那个谁迷得神魂颠倒,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现在就在仙界,你为什么不去找封离……”
姜真想了想,表情严肃起来:“我当然会去杀了他。”
不仅是他,还有慧通。
姜真至今弄不清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之间,似乎也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封离这么多疑的人,为什么会这样放心慧通?
封离多疑,若要说最相信的人,无非是他自己。
他们真的会是一个人吗?姜真起身,坐在镜子前,无视天道的碎碎念,抚着脸静静沉思。
天外天之中,完全就是一个精心为她打造的小房间,衣物,饰品一应俱全,琳琅满目。
这里过于精致,实在不像一时随心之物,姜真忍不住怀疑,持清是怀着怎样的恶趣味,来布置一个精巧的、并没有人居住的洞府。
她背上一寒……真恐怖,他不会一直在等着她有一天向他求救,然后光明正大地把她带走吧。
姜真对穿着实在没有什么精细的要求,随意套了一件枣色边的白氅,想了想,又拿起桌上的珠玉耳坠——好歹也是件仙器。
她还没有脱去凡胎的意识,仍然保持着人间朴素的观念,多一件仙器就是多一件防身的武器,但真到了仙君之上的境界,实际已经不太需要什么防身的器具。
天道嘲笑她:“封离一剑能刺穿三个你。”
姜真冷声怼回去:“那你可要小心点,别顺带被封离一起砍死了。”
天道声音戛然而止。
冰冷的手指捏了捏她花瓣似的耳垂,珠玉在那人手指间晃来晃去,持清温柔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时,她早就已经感受到了他身体散发出来的,危险的温度。
持清轻轻捏着她的耳垂,眼眸微眯,轻轻靠近她,温柔又耐心地落在她唇瓣上,眸色渐深。姜真还是比较习惯现在的他,至少看上去更像她的同类,唇齿间不会冒出利齿,也不会用和软刀子一样的蛇信一直顶到她喉舌,直到她崩溃地哭出来。
即便有些异样的感觉……
——姜真现在就已经感受到那如影随形的冷缠之感爬上了她的手背,而持清捧着她的脸,眉目间漾满温柔的神情,看上去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如果,禁锢着她的手,不要那么紧就更好了。
他又微微低头在她耳边亲了一下,异常温柔地用唇瓣摩挲起她的耳垂,在她耳边若无其事地开口:“在聊什么?”
姜真想了想,她刚刚,是不是提了一句封离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