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真将纸兔子拍在桌子上,双手捂着头,回想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招到的鬼。
纸兔子在桌子上蹦蹦跳跳的,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想见你……”
姜真支着下巴,眼神严肃地审视着它,却听见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她一下子警惕起来,不再观察这只看似无害的纸兔子。
她的院子被重重护卫,除了姜庭没人能这么晚来找她,可这脚步声,明显不属于姜庭。
姜真抽出防身的佩剑,靠近门口,虽然她不怎么会用剑,但手里有武器总比没有好。
她的脚步声,和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逐渐重合在一起,都趋向着门的方向,姜真已经可以肯定,这人是冲着她来的。
还不止一个人。
略显沉重的脚步声中,还重叠着一个相似,却又轻得多的脚步,姜真心里一紧,停在门口。
那脚步声也同样停滞在不远处。
“看来帝君是近之情怯了。”
若有若无的笑意藏在风声里,姜真听到了这句话,却辨别不出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只能皱着眉头张望。
微弱的气流拂过她的后颈,姜真一僵,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身后,猛得挥剑。
——是谁?
她房间的门关得严严实实,到底是谁能这样凭空出现在她身后?!
她反身的一击,像是陷在了棉花里,背后什么都没有,一只手绕过她的背后,抓住着她的手背提了起来。
姜真颤抖着,慢慢地回过头,和一双几乎是金红色的眼睛对上了视线,那双眼睛里流动着她从未见过的,尊贵而冷凝的光。
那人抬着她的手,脸上带着不变的笑意,半敛着点邪气,声音轻地只有他们彼此能听见:“小殿下,许久不见了。”
姜真茫然看着他。
慧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姜真以为他早就和那些招摇撞骗的道士一起死在了皇宫里。
一个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此刻熟稔地制服了她的动作,像是故友重逢一般和气地和她打招呼。
她僵直地看着他,双手冰冷,握着剑的手极力挣扎,却仿佛被什么东西锁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慧通伸出另外一只手,手指里不知何时夹着一只纸折的兔子,他笑了一下,从指尖起,那只兔子被无名的火焰吞噬得干干净净。
“祂应该会来找你的吧。”慧通说着她听不懂的话,慢悠悠地自言自语:“天地法则会让祂付出代价的……没关系,小殿下,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姜真满脸怒意地盯着他,想提高声音叫人,张开嗓子,却发现自己如同失声一般,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被突发情况和诡异情形冲昏了头脑的她努力冷静下来,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慧通,心头又泛起迷惑——慧通的眼睛,原来是这样的颜色吗?
金红色立瞳,仿佛融化的金水,满溢出来,在他这张只能说是俊秀的脸上格格不入,她几次见慧通,从来都没有对他的眼睛有过什么特殊的印象,但这双眼睛这样明亮、异常,如果她见过,怎么可能会忘记?
这样漂亮的眼睛,显得他的脸更宛如一张粗制滥造的假面。
慧通顺着她的视线,指尖碰了碰自己的眼睛,他的指尖就这样直咧咧地戳在瞳孔上,姜真都忍不住眨了眨眼,他却好像没有知觉。
“小殿下为何总是看着我的眼睛?”慧通声音很淡,但不知为何,含着些极为复杂的情感:“是觉得眼熟吗?”姜真注视着他的眼睛,却全然不觉得眼熟,封离的眼睛也是金色的,和他却很好区分。
他的眼睛里永远没有封离眼里好读懂的情感,因为这份情感,截然不同。
看她不说话,慧通似是自嘲地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有人替他打破了室内的死寂。
“阿真……”
姜真不可置信地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她竟忘了刚刚门口还有一人,这声音的来源她再熟悉不过。
封离又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京城吗,怎么会知道她的行踪?
或许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惊讶,慧通在她身后开口:“小殿下,凡人生活在这世上皆是痕迹,想要找到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这句话,她听懂了,他们是一伙的。
封离声音踌躇,隔着房门,那边安静如初,似乎在酝酿着话语:“我能进来吗?”
慧通抓着她的手腕,将她肩膀压在门上,声音贴着她耳朵的轮廓传进来:“他在问你呢,殿下?”
他声音既冷,又带着些奇怪的气息:“殿下,怎么不理理他?”
她从未被这样羞辱过。
姜真回头怒视他,一瞬间脸上青筋暴起,脸庞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红色羽毛。
就在这一瞬间,姜真突然发现禁锢着她的力道一松,她能动了。
姜真没时间再细想,毫不犹豫抬手挥剑,使尽全力劈向身后的慧通。
慧通的身影被剑劈开,却像幻影一样顷刻消散,没有痕迹,姜真不懂术法,也知道这不是他的真身。
封离听到声音,骤然推开门,和怒气未消的她对上视线,不禁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