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郁养伤的这几日,颇觉悠闲,风平浪静。
他前几日暂时不能下床,于是便躺在床上,心安理得享受沐四等人的侍候。
当宋郁告诉他们打伤自己的人是花杀时,三人脸色都有些臭,韩六更是嚷嚷着要去找花杀报仇。
不过韩六只是嚷嚷而已,倒不是他没有行动力,而是他没有时间。
韩六的所有时间,都用在了和容翡斗智斗勇上。
对于韩六把目标锁定容翡的行为,沐四和庄十一颇有些觉得无谓,要知道容翡如今是个傻子,你和一个傻子较劲有什么意思。
庄十一还记得宋郁醒来的当天清晨,他自己正躺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忽然房门被人猛然一脚踢开,两扇门扉狠狠砸到墙上,发出两声巨响。
庄十一从梦中惊醒,眼睛还没来及睁开,先翻身伸手抓过了摆放在床边的银钩剑,随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来者何人!”
银亮弯钩所对的地方,站着满面怒气的韩六。
庄十一愣住,随后放下手中剑,“六哥,有事?”
韩六一言不发,他重重地踩着步子,来到屋内梨木镶纹石的桌边坐下,伸手拿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就要往脖子里灌。
庄十一一步抢上,从韩六手中夺过杯子,“别喝!这茶隔夜了,你要喝茶,我给你现泡。”
韩六瞪了庄十一半晌,没有说话,庄十一把他这表情当做默认,于是连鞋也来不及穿,光着脚给韩六泡茶去了。
奉上泡好的热茶,庄十一这才套上鞋袜,过凳子坐在韩六身边,一边察言观色,一边小心翼翼地问:“六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韩六翘起二郎腿喝茶,鼻子里哼了一声。
“……谁招惹你了?”
韩六又哼了一声,这次哼得重了一点。
庄十一丈二和尚不着头脑,冥思苦想了半天,苦无任何头绪,只好转移话题:“呃,六哥你今天起得那么早,去见过老大了没?他怎么样了?”
韩六即刻变了脸色,他将手中茶杯呯的一声往桌上一放,随后站起身,甩甩袖子走了。
庄十一呆在原地,老半天没反应过来:这,这演的是哪一出?
片刻后穿戴齐整的沐四跨进门来,他走到庄十一跟前,伸手在他呆滞的脸前打了个响指。
庄十一回过神,他抬起头,看见沐四,这才喃喃地开口:“怎么办,六哥疯了……”
后来庄十一才知道,韩六生气的理由很简单,也很幼稚,只不过是那一日容翡撺掇着宋郁要罢韩六的官,被韩六给听到了,他心下不忿,这才四处撒气。
搞清楚来龙去脉之后,庄十一顿时搞不明白究竟是容翡傻了,还是韩六傻了。
自此韩六天天往宋郁房中跑,他把前来送饭的彤儿支使到容翡那边去,自己则拿着他和宋郁两个人的份去宋郁房中,陪宋郁吃饭。每天容翡前来看望宋郁,韩六都像桩子似的杵在房中,容翡撵他走,他置若罔闻,说什么“我是九殿下的护卫,只听九殿下的吩咐”。
容翡很郁闷,他三番几次让宋郁把韩六这个不听话的侍卫给撤职查办,宋郁装聋,只当他的话是耳旁风。
撵不走韩六,容翡不甘示弱,他让彤儿把他的床褥铺盖用席子一卷,全搬到宋郁房里去,当夜就在宋郁房里住下,叫第二日前来报到的韩六气得脸都歪了。
随即,第二日夜里,韩六以夜黑风高谨防刺客为由,搬了张软榻放在卧房里,借着守夜的名义,监视二人睡觉。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容翡和韩六两个整整一夜几乎未曾合眼,比赛似的瞪着彼此,而躺在两道强烈的视线交汇点上的宋郁,想当然也是整整一夜没有睡着。
如此连续几天下来,三人俱是神情萎顿,一日,失眠过多的容翡终于撑不住,倒下去睡了个昏天黑地,宋郁趁机唤来小彤,让她把裴公子的铺盖重新卷回自己房间去,随后叫来沐四,让他将容翡抱回自己房中。
最后,宋郁把黑眼圈浓重的韩六叫到跟前,问他:“你这几天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处处和皇上对着干?”
韩六辩解:“老大,我这么做也是为你好,你难道忘记了皇上的癖好?”
宋郁表情严肃:“首先,考虑到我的脸、还有我的身手,你应该担心的不是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应该担心的是皇上;其次,皇上现在神智昏聩,和一个半大的孩子没有什么分别,一个半大的孩子能有什么癖好?”
韩六又辩解:“你现在受了伤,皇上整天缠着你,不利于你养伤。”
“哦?那你觉得你现在成天斗**眼一样地盯着我,很利于我养伤?”
“……”
韩六自此被宋郁关了禁闭,在宋郁伤好之前,不允许踏入宋郁房中半步。
愤怒的韩六自然又跑到庄十一那里去撒了一通气,庄十一无奈地去找沐四,请沐四想个办法开解一下韩六。
沐四坐在房中,听见庄十一如此说,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只悠悠然说了一句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庄十一还没想明白沐四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沐四已经悠悠然站起身,悠悠然往外走去,庄十一忙问:“四哥你要到哪里去?”
悠悠然一句传来:“我去探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