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盗印本身也是有罪,更是无能与失职,一旦公开真相,这点在很长很长时间内都会成为政敌攻讦的目标。
而若按下来不提,现下还则罢了,将来一旦宁藩反了,那曾站出来为宁藩摇旗呐喊的都将被入罪,就算内阁乃至皇上都能为沈理作保,只怕也会被政敌围攻。
沈瑞也不由苦恼起来。
数日前,京城,沈理府邸
主院里灯火通明,偌大厅堂上,却只三人。
仆从统统被打发到院外候着,端茶倒水的也不留一个。
沈理面色沉凝坐在上首,两侧官帽椅上分别是他的长子沈林,女婿张鏊。
沈林瞪着对面的张鏊,眼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虽然方才家里人已商议过了,沈林的心情稍有平息,但看到张鏊,依旧忍不住怒意上涌。
这个混账东西!父母此番回京,他带着枚姐儿过来,口口声声说是枚姐儿思念父母,想在家里多住两日陪伴二老,尽尽孝心。母亲欢喜得什么似的,直说这女婿贴心。
哪里知道这女婿是个黑心丧德的东西!趁着借住机会潜入父亲书房,盗印上书,把整个沈家推进了火坑!
张鏊顶着沈林杀人的目光,却神态自若。
他甚至首先开口打破室内沉默,向沈理道:“岳父也知,皇上青宫尚虚,总是要引一位圣子来,才能安天下之心。事关国本,既有贤王之子在京,正是天意……”
“胡言乱语!你快住口!”沈林又惊又怒,忍不住呵斥出声。
这里不是密室,这样的话也敢说出口?!真真是找死!
关键,找死自己去,莫连累旁人!
沈理抬手冲长子摆了摆,而后转向女婿,脸上神色有些复杂,道:“我原道是有人胁迫于你。看来,是我小觑了你。”
这话语气平平,听在张鏊耳里却是无限嘲讽意味。
他自嘲一笑,沈家没喊打喊杀已是出乎他意料,难道几句嘲讽都听不得了么。况且,木已成舟,嘲讽有什么用。
扯了扯嘴角,张鏊道:“岳父刚回京城,不知前后事,小婿也是为您分忧。”
沈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大骂“无耻”。
张鏊充耳不闻,将早已想好那一套说辞搬出来,道:“英明如岳父您,如何看不出,眼下这情势,自是只有争先方能有功。若是跟在后头人云亦云,他日论功行赏,自也没后头人什么事了。”
他目光闪烁,声音低了些:“李阁老、王阁老都有了春秋,岳父既是翰林出身,又是牧守一方政绩超卓,正是更进一步之时……有了这首功,入阁也就顺理成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