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们读书倒是句实话,至于长子娶什么乡下女子纯属胡言乱语了,再怎样沈理也是布政使司参政,联姻不是官宦也是山东望族。
沈理只当她一贯的胡搅蛮缠无理取闹,只丢下一句“这是岳丈的安排”,便即往书房收拾行李去了。
谢氏听了这句,倒是不闹了,只呆呆坐了良久。
这两日沈理忙着交接翰林院职务,跑调令文书,兼之沈沧的大祥,也不曾回家好好与谢氏说话或者说,他们其实已有数月不曾心平气和的说话了。
待这准备出发了,沈理才知道谢氏并没有将家中收拾妥当,出门的一应安排更是都不曾有。
这才是他今日踏进谢氏房中的原因。
果不其然,谢氏又是丢出这句话来。
沈理已是将事想得通顺,也不想在这样的时候动肝火生气,此时只道:“你的心思我也懂得,不过是担心儿子们的举业,但此时的朝局,我们还是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妙。小林哥也不必明年下场,他还年少,若是朝局不稳再等三年也等得。总好过现下万一遭了小人暗算,折了孩子锐气。”
“要去山东你自去。我带着孩子在京中,你既走了,他们总不会伸手对付几个小毛孩子吧?”谢氏冷冷道,“且我谢家还有人呢,且轮不到拿你沈家人开刀。”
好话也不会好听着说。沈理再是不想动怒也难免心下有气,只强忍着,好言道:“上头的自然不会盯着我们家,但谁知道下头的是不是要迎合上意故意刁难?”
话没说完,一时外头董妈妈的声音响起,报是宏升有急信送来。
沈理出去见了一趟宏升,回来以后脸上更黑了几分,语气也更为坚决,“四娘,不能再等了,最晚二十七也要启程。刚才消息送来,迪三叔,叫一道中旨,罢官了。”
谢氏本是有些木然呆滞的面容忽然猛的一颤,眼中尽显惊恐,她伸出手来空抓了两把,厉声道:“你说什么?!”
沈理今日参加祭礼,并不曾去翰林院,也就不知道朝上这道中旨,直到这会儿谢家来人给他送信,方晓得。
“四娘,你莫要糊涂。”沈理走过去,由着妻子抓住他的衣襟,双手握住妻子肩头,安抚道:“你也莫急,岳丈原也有过这般考量,虽则迪三叔这官可惜了,但也不过是罢官罢了,迪三叔正值壮年,他日未必不能起复。”
谢氏本是有些混乱的思绪渐渐沉淀下来,她瞧着近在咫尺的丈夫,见他鬓角生华发,他,也是这般年纪了。她嘴角溢出一个比药汁子还苦涩的笑容来,“三叔……还是壮年,还有起复的机会?我爹呢?”
沈理也是默然,叹了口气,并未回话。
谢迁虽没到七十,但也算年岁已高,刘瑾此次又是恨其入骨,只怕再返朝堂的机会十分渺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