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虚见状,看了看周围虎妖,便欲单独敬了贲一杯酒之后,也自离去。却不想,抓着悟虚不放,硬是要一醉方休。
悟虚难道怕了么?!又不是没在一起喝过,没有和这帮虎妖喝醉过。
是以,悟虚嘴没有说什么,屁股却坐了下来,如如不动,哪惧觥筹交错,轮转不休。
但未过多久,旁边刚刚化形的贲,却轻笑着问道,“往日,大师与我等嬉笑怒骂,率性真情,怎么今夜我观大师,虽然也是大口饮酒,却无端端有了几分拘谨?莫非,是我化形之故?”
妖修化形,便是真人层级,若以境界论,足可与悟虚平辈论交。
悟虚,带着酒意,看了贲一眼,拍掌笑道,“是也不是。”说罢,以手招来一名虎妖,那虎妖得前来,小心地看了悟虚和贲一眼,正要同时致敬,悟虚一手将其拽到近前,与之嬉笑着,碰杯而饮。
饮罢,待此虎妖面朝二人,躬身退去,悟虚方又对着贲说道,“说是,是道友一朝化形,身份不同往日,莫说见贫僧有几分拘谨,便是见周围这些虎妖,也定然是有几分拘谨。说不是,是贫僧与他们,在一起饮酒作乐,何曾有过几分拘谨?”
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如此。”遂开怀大笑,又朝着悟虚举起杯。
片刻,贲,又郑重问道,“先前,排名第一的小白化形,狂性大发实在是因为化形艰难,身不由己。但贲此次,在大师的一声虎啸相助下顺利化形,不但灵智清醒,而且境界巩固。这其又有何缘由?”
悟虚当即放下酒杯,肃然而坐,“这其有何缘由?有何缘由?。。。。。。”
悟虚以己身为法界道场,平等视众生,之前一直是隐隐约约有所感,直到今夜观礼贲之化形,悟虚方才隐隐有所悟,或者说左胸潜藏之虎性受到激发,如十月怀胎,喷薄而出。而那一声啸叫,恰正似初生婴儿,入世间,如无明一般的第一声。而这样一声,反过来,又对化形的贲有所指引,令其浑噩神智不再随肉身种种变化而痛苦迷茫,从而顺利化形,走出红光。
但这些,悟虚如何说与贲?不但事关自己修行,而且还涉及到自己与贲的这般的因果。
悟虚沉吟着,缓缓说道,“贫僧曾经蒙胡屠和周炎两位前辈所赐,修习虎族淬体功法。方才观礼道友化形,心有所感,体内一股内劲化形为虎,离体啸叫。这门虎族淬体法门,颇为玄妙,想必便是因此,而对道友有所助益吧?”
贲听得很认真,想得也很认真,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认真地对着悟虚说道,“此功法,贲也曾经修习过,却一直未曾精通,如今闻听大师所言,颇为倾羡,不知大师可否再显现出来,令贲细细观摩?”
悟虚,愣了片刻,不禁哑然失笑,指着一干围在周围的虎妖,“这都是机缘巧合,可遇不可求。贫僧此刻,也是不能重现,除非他日尔等之再有化形。”
贲,见悟虚如此说,便又哈哈一笑,不再言及。
那围在周围的虎妖,一个个咆哮不已。
便在此时,有一头虎妖,从远处走了过来。他虽是虎身,却直立行走,囧囧双眼,与人无异。
他走到悟虚和贲之前,也不行礼,举着酒杯,嗡声道,“小弟恭贺师兄化形成功!”
贲,双目精光一闪,沉声说道,“锐,你也只差临门一脚。希望过几日,我等便可以喝你的庆功酒。”
那个被贲称之为为“锐”的虎妖,悟虚也认识,若论虎里虎气,还在贲之下,修为也是到了即刻便要化形的关口。只不过,这个锐,行事有点狂妄,悟虚不是很喜,交往接触较少。
锐,微微一笑,却不再理会贲,转头对着悟虚说道,“大师,如你方才所言,他日我化形,希望大师也能如今夜这般。”说罢,举着酒杯,对着悟虚一饮而尽。
悟虚,淡淡一笑,“各有各的缘法,凡事莫强求。他日,你若化形,贫僧自然亦会前来观礼。”却是说的实话。今夜方才那一声啸叫,乃是自己左胸化作的猛虎所发,但却不是自己故意的,或者说能控制的。
锐,笑了笑,转身扬长而去。周围,自然跟着一些随从。
之后,又有两个即将化形的虎妖前来,各有言说,带着独自的骄傲。
这算是间的插曲,却不是今夜地高潮。
今夜的高潮,在于贲之醉。
贲,今夜化形,欣欣然,却又举杯之间,对着悟虚,嗟叹言道,“吾本为虎,日日修行,却须化形为人,是为何?大师常常之所言,众生平等,万法皆空,难道便是只对人而言?”
周围,篝火熊熊,啸叫声不断,虎妖如雀跃,借着贲之化形之喜庆,尽情地吃喝嬉笑,倒显得贲这个当事之人,分外的寂寥。
悟虚一听,亦是一惊。想不到,这贲,竟然有如此性情和悟性!罢了罢了,便冲着其与我今夜,此番化形之观,互生感应,吾也须得应对一二。
这时候,悟虚,也有点醉了,先自顾自地饮了一大口酒,然后认真地看着贲,挥挥手,打着酒嗝,“众生平等,皆得成佛。万法皆空,化形亦空。”
贲,猛地一挥手,虎虎生风,似要将悟虚此番故作禅机的话语,远远扇去。他,霸气十足地端坐在那里,双手抚案,头颅竟然又变作了一颗虎虎生威的虎头!
“吾等难道须得先化形为人,才能成仙成道成佛?!难道吾等以本族之血脉肉身,便不能成仙成道成佛?这又是何道理!?”他借着酒意,拍案喝道。
一时间,虎啸阵阵,有许多虎妖咆哮相和!
悟虚,回头,见贲那怒目圆睁的虎头,先是颇为一惊,心头有无数念想飞过,随后便拍案大笑道,“问得好!”
悟虚把手拍得通红,遂起身离席,望着头顶真幻难辨的明月,怔怔出神。他醉醺醺的,颇有点无意识的,对着天空挥舞着双手,喃喃问道,“佛祖啊,菩萨啊,你们为什么不回答?”
一时间,虎啸阵阵,又有许多虎妖咆哮相和!
悟虚以观世音菩萨为法界本尊,已有多时。原本想着到了天外天,冥冥的遮掩阻隔会少了些,自己自然或多或少地能够于法界,得以承接诸佛诸菩萨感应,尤其是观世音菩萨的!但先前在人世间,普陀山,观世音菩萨便有显现,赐净水,海音螺,怎么后来,却再无一丝感应了。
是不满,还是不得法,还是另外有其他缘由?
总之,悟虚酒醉之后,于混乱意识之,却没有一丝感应。
总之,悟虚,在众虎妖的咆哮相和之声,又不得不转身,对着昂着虎头的贲,举杯而笑。
然后,很快便全都醉了,全都散了场。
。。。。。。
这便是悟虚在虎园的经历。
像是一种意境独特的山野隐居。古来多少人雅士,所谓的田园山林之乐,无不是山野之,与花草树木为伴,追求一种恬淡的生活。什么“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什么“弹琴复长啸,明月来相照”。。。。。。少有悟虚这般,啸聚山野,与虎共舞,野蛮之藏勃勃生机,咆哮之抒生命情怀,身内身外,皆是众生,众生平等,人妖不分,泯然大隐。
又像是一种别开生面的修行。悟虚以曼陀罗大法界法门,容纳百虎,齐共修行,渐渐有道场之感悟;同时,又以曼陀罗大法界法门,还诸于内,一具肉身,即是一界;再然后,一湖一竹,一草一木,凡有情之生命,皆在法界道场之。时常迷失自我,总觉此身非吾身。偶尔狂妄无边,天地万物,凭心而论。
有诗为证
山与虎行,法界转有情。
此身非吾有,天地是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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