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飞云惨笑道:「张兄,在下无能,拦不住他,他刚走,往那个方向。
你快点追,应该还能追上他。只要你追得紧,他就没机会藏匿。等萧大人带人赶到,就能细细搜索了!」
张无心点点头,也不废话,直接顺着战飞云指的方向追了下去。
张无心的内力虽强,但毕竟有一条腿不利索,因此施展轻功时脚步声更大。密使远远听见,心里暗暗叫苦。
他和老道拼了许久的轻功,又和战飞云硬碰硬的过了上百招,此时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再也无法和张无心过招了。
因此密使利用自己的先发优势,拼命狂奔,不断地变换方向。张无心在后面穷追不舍,他能远远地看见有人在跑,但天色太黑了,若隐若现的,一不小心就会跟丢。
此时萧风和安青月也已追到了老道处,老道身边的火折子又燃起了一个新的,受伤较轻的战飞云挣扎着回到了老道的身边,正帮他压着脖子。
萧风看着老道身上的血和脖子上的药,脸色铁青,安青月早已泪流满面。
虽然早已预料到老道凶多吉少,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萧风仍然觉得胸前像堵了团棉花一样。
他蹲下身来,看着老道惨白的脸,老道居然还在冲着他笑,只是笑容里,带着不明不白的歉意和得意。
老道的一只手垂在地上,一只手放在胸前,像是要掏出什么东西一样。萧风伸手探进他怀里,摸出了厚厚的一叠纸。
萧风把纸塞进怀里,冲着老道努力的笑了笑,泪水终究是没能忍住,掉了下来。
安青月小声道:「把道长送回去吧,也许,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呢。」
萧风点点头,对沈炼道:「把道长送回去,拿着我的腰牌去找黄锦,让他把最好的御医找来!战飞云也受伤不轻,一起送回去吧。」
沈炼点点头,抬起了老道,老道此时却张开嘴,似乎要说话,因为脖子被抓透了,因此说话带着丝丝拉拉的声音。
萧风低下头去,把耳朵贴在老道的嘴边,听见老道极低极低的声音:「我要去哪儿才能找到这个卖药的?」
萧风一愣,老道这句话已经用尽了他积攒的所有力气,说完就昏死过去了,沈炼赶紧带人把老道抬走了。
萧风看向地下,在老道躺着的地方,地面上有一个用手指抠出来字,歪歪扭扭:「追」。
萧风平复激荡的心情,蹲下来,借着安青月新点燃的火折子,仔细的看着这个「追」字。
按常规,密使会逃到哪里,是他自己的事儿,别人没法问。所以老道才会问,我去哪儿才能找到这个卖药的。
但即使如此,老道和密使非亲非故,追捕密使的主要责任也不在他,他问的这个问题仍然属于无效问题。
即使上次战飞云身负追捕密使的职责,萧风也只能帮他测出密使和严世藩勾结,最终能否抓住,关键在于胭脂姐妹身上罢了。
却无法具体测出如何抓住,在哪里抓住。因为这种抓捕的关系,终究只是工作上的事儿,不能完全算是自己的事儿。
现在想想,当时能算出那些信息,没准还跟战飞云与萧家的历史私仇有关系。
但老道此时的测字身份却极其微妙。他本来和密使毫无关系,但在今天,就在这个时刻,却是关系最紧密的人。
你都把老子杀了,还敢说跟老子没关系吗?
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你敢说你跟老子没关系?你说,老子有没有资格问?
可萧风却无比希望他从这个字里看不出任何信息,因为越是那样,越证明天书认为老道和密使关系不大。越是那样,越证明老道不会死。
因此当萧风不由之主的开口时,安青月听到了明显的颤音,就像一个人在拼命忍着自己的泪水一样。
「‘追字下为走,上为dui(这个字输入法里没有,是古字体,音同‘堆),dui字有船帆之形,以dui而走,密使是要坐船逃走。」
安青月一愣:「坐船?这里倒是离引河不远,可引河那么长,他可能在任何位置上船啊,我们要去调集船只,巡查引河吗?」
萧风摇摇头:「从引河入运河没有多远,等我们通知了船只,要么船已走远,要么他弃船登岸,我们都难以找寻。
dui字为‘埠之形,他一定是要在码头上船的。想来他要逃走的时间并没有确定,所以无法精确的约定时间,让船在河道中等着。
而是措手不及之下,只能到平时就预留了船只的船埠码头上船。引河上有两个船埠,我们俩各去一个!」
安青月略一犹豫:「密使的武功极高,咱俩在一起尚且难保获胜,若是分开,当真遇上了……」
萧风指了指剩下的二十几人,包括锦衣卫和顺天府的捕快:「你我各带一半人。
密使也是人,他本来就有内伤,今天和老道跑了许久,又和战飞云打得死去活来的,我就不信他还能打!」
安青月答应一声刚要走,萧风忽然叫住她,犹豫了一下。
「若到船埠附近时,见只有他一人,便动手,若有三人,便赶紧回来。」
安青月瞪大眼睛看着萧风,萧风靠近她低声说:「dui字有两口相连之形,很可能是有两人接应他。
若我没猜错,两口相连,应该就是胭脂姐妹。这姐妹俩,敌我难分,我也说不好她们会不会真心帮密使。
但切记不可冒险,若有三个人,立刻撤退,回来找到张无心再继续追!」
安青月瞪着眼睛,一副不服气的表情,萧风大怒。
「老道生死未卜,你要让我一晚上失去两个朋友吗?」
安青月眼圈一红,低下头去:「我知道了,我听你的。」
沈炼带人抬着老道,扶着战飞云,一路向京城走来,快到城门处,沈炼忽然脸色一变。
「城里起火了?还不是一处!怎么会同时这么多处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