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同样的缝合痕迹。同样横贯过整条手臂的伤口。
这些伤疤的样子,蓦地重叠起来。
他骤然觉得喉间干涩,发不出一点声音。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阴魔似乎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了他的所思所想,露出了愉快的神色。
“那一次她的四肢全都被砍掉了,我废了好些力气才缝起来。真怀念,她那次哭得好厉害啊,我好几次都险些缝歪了。怎么样,看不出来吧?”
林长风喉头上下滚动,好半天才发出了一个嘶哑的短音。
“……谁?”
那可是死魔。
他想。
是天生的魔种,是行走在人世的灾厄,是制造了这片死地夺走了无数生命的魔头,修真界一千二百年来都拿她无可奈何的死魔……究竟什么人,可以把她凌·虐到如此地步?
几乎在想到这一点的同时,一个名字就跃然于他的脑海。
“是尊上。”阴魔说。
是雪盈川。
只能是他,也只会是他。
“那时候死魔可真是凄惨。”阴魔饶有兴致地说了下去,“整个行宫里都是她的血,泼得到处都是。我找了半天才找齐了她的手脚,给她缝回去的。尊上什么都好,就是太坏心眼了。把人击败了还不够,硬是玩够了才来寻我,要我把她缝起来。她也是倔,还有一只手没缝好就要去杀尊上,结果被他一剑钉在地上,怎么爬也爬不起来。然后她就哭了,我从来没见过她哭得那么伤心的样子。”
“……”
林长风怔怔地看着阴魔,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能笑,还能露出那种好像很有趣似的神色。
他不由得问,你就什么都没有做吗?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像是噩梦里的呓语。
“怎么会?”
阴魔听清了他的话语,露出一丝讶异的神情。她失笑,像是为他的问话感到天真一样,一边笑一边摇了摇头。
“她哭得实在太可爱了,所以我就和尊上一起玩了她。”
玩了……什么?
林长风只觉得自己的头好像被重锤击中,蓦地眩晕起来。
她说了什么?
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就连阴魔的声音都变得遥远。
然而,那些可怕的字句,却还是随着阴魔含笑的声音,涌入他的脑海。
“那一次我们玩了七天七夜来着,把她玩了个透。”
“她一开始还会哭呢,一边哭一边喊娘亲,还想要往那些被她开膛破肚的尸体那里爬,大概是想要钻回肚子里吧,结果每次都被尊上拖着脚抓回来。”
“后来她就爬不动了,也不哭了。只是死死瞪着我们,嘴里反反复复地念着‘杀了你’‘杀了你们’‘杀了你’‘杀了’‘杀了’‘杀了’……好像除了这一句话什么也不会说了。”
“她那时候的眼神,真的很美。可以的话,我真想让你看看,简直就像要烧起来一样呢。”
“你脸色好白,很难受吗?要不要吃点药?”
阴魔担忧似的说着,向他伸出手来。
在那只手就要碰到他的一瞬间。
林长风吐了出来。
他吐得那么厉害,简直就像是要将五脏六腑整个呕出去,他本来就没有吃多少东西,在将能吐的全部吐出来之后,呕出的已经不只是酸水,还有血液。
他吐得浑身颤抖,回过神来时,视野已是一片模糊。
“……为什么?”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像是看着另一种生物。
“你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为什么能……笑着说出来?”
为什么有人能做出这种事?
为什么有人做了这种事之后还能理所当然笑着告诉另一个人?
“她是个人——是和你一样的——”他的声音激动而又混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你怎么可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哪怕是杀了她都可以理解。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一个人究竟为什么可以这样对待另一个人?
折磨她,凌、辱她,将她反反复复的摧毁又重塑……然后,在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面前,笑着将这一切说出来。好像这些事情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好像这不过是一个笑话。好像……只是为了好玩。
他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