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停留在那段尾羽上。群青色的羽毛,蓝得像是凛冬时节冻透了的天穹。
难以想象那与火伴生,衔火为食的毕方,居然会有这样冷彻的颜色。就连这尾羽也是如此,像这样握在手里,并不灼热,也不炙手,只是淡淡的,很快便在疾驰而去的风声中消散了的温暖。
多么美丽,而又神秘的异鸟。
“是吗?”花非花淡淡道,“不过你有想好怎么解决后面那两只吗?”
他朝后方指了指,一大股火焰又从背后喷了过来,险之又险地擦着他们过去了。
“只要逃出秘境就行了。”白飞鸿解下自己的佩剑,递给花非花,“离开秘境之后,毕方鸟就追不上来了。等出了这个通道,你就用御剑术带我们离开,毕方鸟飞得并不快,我们是来得及逃的。”
花非花眨了眨眼睛:“可我不会御剑术。”
白飞鸿一怔,道:“可你是岭南道花家的少爷。”
花非花一摊手:“但我确实还没有学会御剑术。”
白飞鸿顿时沉默下来。
是她太久没有和普通修士打交道,以至于错误估量了普通人的水准吗……还是说,她不应该看到林宝婺会用御剑术,就理所当然认为同样出身世家的花家少爷也会用吗?
前世的最后十年,基本上都是和陆迟明、云梦泽这样不世出的天才结伴而行,就算回到昆仑墟,她见得最多的也是闻人歌与(不知为何总爱到她眼前晃悠的)林宝婺,显然极大影响了白飞鸿对世家子弟的认知。
还是说,在先前的短暂相处之中,花非花给她的印象太好,也太可靠,以至于她习惯性地高估了他的真实水平吗?
此时此刻,白飞鸿终于彻底意识到……刻板印象害死人。
她的目光又转向了常晏晏,对上那双天真而怯弱的大眼睛,她顿悟——这个也指望不上。
出口的光已经近在眼前,白飞鸿深吸了一口气,同时在心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了。
“你们两个,抓紧我。”
她沉声道。
下一刻,三人冲出了通道的出口。
与此同时,利刃铮然出鞘!
……
……
……
水镜的另一端,巫罗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看向闻人歌。
“是你教她御剑之术的?”
水镜之中,那三人的脚下,一柄小剑险险托住他们,虽然摇摇欲坠,晃晃悠悠,但到底还是飞了起来,而且,飞得还很快。
闻人歌见状也是一怔,他迟疑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我没有教过她。”他沉吟道,“但是从……”
他咽下了“从风月天中带走她们母女时”这几个字,自然地转成了别的说法。
“从前我曾经带着她御剑飞行过一次,她大概是那一次记住了法诀和窍门吧。”
“这怎么可能!”
荆通面色有些难看,目光死死盯住那三人脚下的小剑。
“御剑之术至少是中阶的术法,一个黄毛丫头仅仅看过一次就能施展出来?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闻人歌的面色也冷了下来。
“别说得那么肯定,荆师兄。”他冷淡道,“至少,空桑的那位不足十岁时便已做得到。”
荆通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嗤笑一声,道:“难道你是想说,区区一个凡人童女,也能与空桑陆家的少主——三千年一出的天生剑骨——相提并论?”
“我只是想说,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闻人歌冷冷道,“倒是荆师兄你如此坚定的认为不会发生,又有什么证据?”
“你——”
荆通几乎拍桌而起,却被苏有涯拉住了,崇吾峰的峰主一叠声地劝着“算了算了”,才算勉强将这位暴脾气的瑶崖峰主给拉了下去。
“闻人师弟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温声劝道,“若又是一名天才,于我昆仑墟而言也是好事……荆师兄,你着相了。”
荆通面色一暗,他自身也是剑修,自然比旁人更深切的知道“只看一眼就学会了御剑之术”是何等荒谬而不合常理之事,便是他自己,当年也足足学了一个月,才能够自如地操纵佩剑。
但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能让所有的“常理”都失去意义。
……
……
……
白飞鸿自然不是那种“只看一眼就能学会御剑之术”的绝世天才。
她能够使出御剑之术的唯一理由,不过是她前世曾经学过。
不止花了一个月,而是一年。当她终于艰难地掌握住了御剑之术的法门之时,却绝望的发现,想要长期维持这个法术所需的灵力,她一个根骨有损的废物绝对使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