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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鄙人心有所属(1 / 1)

钟文许夜里陪完医院的领导消遣结束已经到深夜,回到家里疲倦地躺下。他一直都是精力旺盛的人,不然也无法鞍前马后伺候祝云戈公事私事这么多年,可最近突如其来连轴转的应酬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之前管理原研药创新业务时,他的工作重心更多在业务战略上,而非对外的关系,这意味着无需太多应酬,更需要和团队一起学习成长做出合理决策。眼下重操旧业,干销售、管理销售,从新让内外部接纳这个空降的高级销售总裁,销冠的辉煌早就是老黄历,不会对现下的团队具备任何影响力。

新官上任三把火,业绩是最好的说服力。钟文许瞅准了今年即将进入市场的几款新药销售工作,带着团队攻坚了两个季度,拿下远超竞品的优秀成绩,让原来的销售负责人望尘莫及,也恨得牙痒痒。无他,钟文许这个人做事情沉得下心学习、攻坚斩难,和浮躁的商业氛围显得格格不入,当大家还在吃饭陪酒的时候,他坐在办公室里一个一个打去电话,潜心说服对面手握实权的医疗系统联系人,有耐心有魄力地和对方交换利益,最后软磨硬泡达成一致。这些是他学自祝云戈,虽然祝云戈在盛元一人之下,在外面厉害的人比他多了去了,他知道怎么低头、怎么春风化雨、何时施压、何时怀柔。这种精英视角的谈判方式,在早年的销售部是不存在的,而现在越来越先进和技术化的医疗系统,需要这种方式。

钟文许刚刚躺下手机就响了,头疼地想明天还要去外省见几家大的经销商,一大早的航班,但还是勉强从枕头下面翻出了手机,拿出来一看竟然是有一阵子没联系的祝云戈。

“你在哪儿?”

“在家睡觉”,已经不是他直属领导了,还用这种语气质问他。

“你来我家吧。”

“有什么事情吗?我明天一大早出差。”

“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不来就算了。”

这个人,不想他还好,想他的时候整个人会越来越烦躁,睡意散去,钟文许睁眼到快天亮,提溜上简单的行李直接去了机场。

一趟差出地跌宕起伏,好在所有谈判见面最终顺利搞定。

从出差省份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滨海研发中心落成投入使用的周年纪念日,钟文许作为这个项目的重要奠基人之一,应邀参加纪念酒会,说白了就是地方官员、行业大佬找个机会聚一聚,互通有无。钟文许也想着最近手上的几款新产品,是不是也能在这场合里跟滨海的三甲医院接洽认识一下。

这几年,盛元滨海创新中心为滨海带来了可观的人才引进吸引力和税收贡献,年年被评为先进企业,于是酒会当晚市长也携尊夫人亲临现场,活动都办到到这个级别了,滨海作为东道主给足了面子,祝云鹤和祝云戈自然找不到不来现场的理由。

舞池里,一位中年女士身着湖蓝色长裙,风姿窈窕地向祝云戈走来。

“一直听说,盛元二公子的俊美声名远扬,百闻不如一见,今日相见果然名不虚传,有幸跟您跳一支舞吗?”

祝云戈今日一身丝瓜领绒面西服,配了个暗金色领结,在人群中气质卓绝。

市长夫人向祝云戈伸出玉手,祝云戈道,“陈书记,荣幸之至”,市长夫人是当地一家国有建工企业的书记。

祝云戈搂着市长夫人翩然起舞,祝云戈高挑俊朗,市长夫人风情万种,在场观众都停下了手边的社交动作,纷纷围观这一场共舞。这场共舞政治信号极为明显,盛元上升为该地地方政府的亲儿子,无论有何优待政策,盛元必定是第一波享受到红利的企业,这是钟文许和祝云戈前期立下的功劳。

“听闻小祝总和太太离婚以后一直没有再娶?”陈书记偏着眼神看祝云戈。

“嗯”,祝云戈嘴上应答着,眼神却沿着钟文许所站的方位,用狐狸一般的眸子睨向他,那人好像收到感应一般,举了举手中的香槟杯,宽阔肩膀的高大男人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那个举杯的动作让祝云戈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

“不知小祝总对什么样的女士有兴致?今晚宴会结束以后,我们还有续局,诚邀您莅临。不瞒您说,这午夜场酒会,定能打开您眼界。”

祝云戈心里嗔怪,呵,市长夫人还干这活计呢,“抱歉陈书记,鄙人心有所属,遗憾错过。”

像祝云戈这样身居高位的“正人君子”往往分为两类,一类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另一类是清清白白懒得开窍,大多数人属于前者,恰好祝云戈属于后者。

一曲结束,祝云戈牵着市长夫人的手向大家鞠躬,陈书记回到市长身边,祝云戈退祝云鹤身后。

“舍弟不才,给大家献丑了,尊夫人好气质”,祝云鹤在一边跟市长站着寒暄。

“小祝总真是深藏不露,听说当年滨海盛元也是他一手做起来,你们祝家可真是人才辈出”,市长附和道,意有所指。

“哪里,若不是领导们支持、提携,没有我们盛元的今天。”

整支舞蹈,钟文许站在人群背后,端着酒杯眯着眼睛看着祝云戈抱着那位女士旋转,那么近,又那么远。

他有时候觉得,他们之间现在的这种关系,真的还不如当时他不挑明来得纯粹,好歹那时候两人还能正常相处,没有情人之间的扭捏和情绪,现在倒好,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行为不对,能冷上好几个月,就像现在。

酒会在晚上10点钟准时结束,祝云鹤想着好不容易来一趟滨海,恰好带着当地的高管一起趁夜团建,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滨海最大的ktv。祝云戈是滨海分布的第一负责人,手下的高管们都参与团建了,他无法推辞,于是一同前往。

午夜时分,参与的女同事们纷纷告辞回家,祝云鹤附在下属耳边悄悄说了什么,不一会儿包房的门被推来,十来位身材曼妙、身着旗袍的女孩们鱼贯而入,把钟文许惊呆了,原来祝云鹤平时都是这么跟员工“团建”的,之前参与地少,也听说花名在外,没想到当着同事的面竟玩地这么露骨。

“云戈,来来来,喜欢哪一个?”

祝云戈看了一眼前排的美女,低头无语,双手交握放在腿间。

“都不喜欢?那我让他们再叫一个?还是大哥帮你挑俩?”祝云鹤用很低的声音在祝云戈耳边说,“离婚这么多年了,找人玩玩没事儿。”

祝云鹤眼中流露出不明显的调笑和玩味,坐在沙发另一边的钟文许看得极不舒服。

祝云戈十分不明显地甩开了祝云鹤拉着他的胳膊。

“你,还有你,过来好好陪着这位先生,今晚把他伺候尽兴了!”祝云鹤夹着烟的手指指了指站在最中间的两个姑娘。

“大哥,我明天还有会议,先回去休息了,”

祝云戈说完抬脚就要走,祝云鹤一把抓住他的手:“云戈,你不会是不喜欢女人吧?”

他声音不大,但是坐在旁边的钟文许却听地清清楚楚,这种侮辱哪是由祝云戈来承受的?如果他还是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这时候必定起身跟祝云鹤理论。

转念一想,会不会是祝云鹤听到了什么风声?知道了祝云戈和自己的关系?

两个姑娘已经先后坐到了祝云戈身边,十分专业地把手搭在他脖子上,端着酒杯在他身上轻轻蹭。

祝云戈骤然起身,打翻了身前桌子上的酒杯,玻璃渣子和酒液铺了一地,他抬脚就走,推门而出,把决绝的背影留给一屋子人。

钟文许作势要追着他出去,刚刚起身便听见祝云鹤的怒喝:“钟文许,你给老子站住,不准走。今晚在座的,都他妈一个不准早退!”一屋子高管直愣愣地望着钟文许,被这么呵斥着,他脸色不好看。

——没办法,谁让他现在是祝云鹤的直系下属呢,还是被祝云戈亲手送出去的,祝云鹤管不了自己的弟弟还管不了一个下属?

两个姑娘坐在钟文许身边,左一声老板,右一声老板,钟文许却心猿意马地想着祝云戈,不知不觉喝了不少酒。

大家都闹得差不多了,有的人回家了,有的人折腾去包房了,祝云鹤早已经不见踪影,钟文许从两姑娘中间抽身离去。刚在钟文许眼神的威胁下,姑娘们都没对他动手动脚,可算是保住了贞操……

六分醉的钟文许异常想念祝云戈,他还记着去外地出差前,祝云戈半夜打电话让他去家里的事情,这个人是需要他的吧?被调到销售部以后,他仿佛和祝云戈失去了联系,没有上下级关系的维系,他们俩之间好像什么都不是,所以,那通电话的意思是没被抛弃。

他昏昏沉沉的脑子里努力梳理着他们之间关系的逻辑,终于在从出租车上下来,走进酒店大堂的那一刻,勉强说服了自己,跌跌撞撞进电梯摁了祝云戈所在的楼层。

他和祝云戈下榻同一个酒店里,下午跟于青月说去祝总房间找他开会,于是顺利要到了他的房间号。

从电梯口到祝云戈房间的那条路,绵延而悠长,地毯上繁复的花纹看不见尽头,混浊的脑海里理不清头绪,找到那个房间时,抬手准备敲门,又把手缩回去了。

钟文许从来不是会耍酒疯的人,每次喝多了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大高个蜷成一座孤独的雕像,第一次,他讨厌冷静自持的自己,无论是祝云戈挂电话、转身走掉、上车离开,他不会挽留、不会服软、不会请求,他以为这么冷傲的祝云戈不需要一个拖泥带水的人。

刚刚做好的心里准备,又被小人b完全打乱,他使劲敲了敲不甚清醒的脑袋,举起拳头砸向客房的门铃,和凶狠拳头相反,这铃声并不尖锐,他又使劲摁了几下。

里面终于响起微弱的人声:“谁?”

“我,钟文许。”

过了好久,面前的门终于从里面拉开,祝云戈睡眼朦胧,穿了一条内裤,外面披着深色睡袍:“……这么晚干嘛?”

黏糯的声音里有一股被吵醒的怒意。

钟文许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心化成了一滩水,找不到离开的理由,抵住了门板避免被喂闭门羹。

“我来看看你。”

祝云戈掌着门的手卸了力,钟文许瞅准机会进了屋,反手就关上门落锁,一把从背后抱住了正往床边走的祝云戈,把他的身体用力嵌入自己的身体里,贪婪地嗅着他脖子上的味道,像个瘾君子。

祝云戈双手施力,想要挣脱祝云戈两只铁钳一般焊在自己身上的双臂,饶是他这样的常年打拳选手,在钟文许这高大结实的身形面前也无能为力,只好开口。

“放开我。”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他自己一嘴酒气,身上还混杂着各种烟味香水味,不忍吻他的嘴,只是在他脖子上游走,迷恋地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放开我……你身上,太难闻了……脏,碰了别人,不要来碰我!”

这句话让钟文许彻底沦陷了,不曾料想到,他竟然介意这个。

钟文许放开他,在他额头上啄了啄,说自己去洗个澡。

洗完战斗澡出来,祝云戈缩在被子里合上了眼睛,钟文许长腿一跨,只穿条内裤钻进了被子,把人拉向自己,这回没有犹豫,吻上那人有些干燥的双唇,撬开齿关,诱敌深入。

多久没有尝过他的味道了?钟文许沉迷在这个湿热又缱绻的亲吻里,他的手在被子里钻进那人睡袍,轻轻揉捻着他细嫩的腰身,像是一种隐秘的朝拜,既神圣又下流——这具肉体,让他疯狂,忍不住想要深入。

“困,明天还要早起”,祝云戈喃喃。

可钟文许分明感受到了它对自己的回应,于是沉身钻进被子里,含住了火热,不分状况地拼命吮吸。

祝云戈的手插入了他的发丝,一开始的抗拒,逐渐变成唇间泄露的浅吟,最后身体学会了迎合,忍不住施力向着更深处顶。

口交这件事,钟文许只在祝云戈身上实践过,却有无师自通的奇技淫巧,仅是龟头在唇舌之间迂回舔舐,就让身下的人欲罢不能,揽着他脖子的掌心不断渗出热汗,手指在他发根摩擦,急于纾解欲念。

钟文许把他伺候地很舒服,释放后的祝云戈满脸潮红,胸口的吻痕密密麻麻暴露在暖黄的夜灯下,他小臂搭在额头上,发丝有一丝水汽。

“睡吧”,钟文许把那人的头掰过来,靠在自己怀里。

“关灯”,祝云戈声音微不可闻。

“我看看你”,钟文许看到他,没办法藏住喜爱,低头从祝云戈头顶的美人尖一路吻向眉骨、鼻梁、鼻尖、人中,最后是花瓣唇,那引人犯罪的隐秘之地,这才伸手拉了床头的台灯。

怀里抱着心心念念的人,钟文许身下起火,抵着祝云戈臀上的物什儿迟迟消不下去,掀开被子要去浴室冲凉,刚蹬上拖鞋,被被子里伸出来的一只手拉住,他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中,祝云戈慵懒的神色媚眼如丝,看不明晰,更让人心醉,钟文许一只脚没站稳重新跌回床铺,以一个抱紧祝云戈的姿势。

如果说刚刚的亲密是温柔的春雨,这一次祝云戈主动伸出手则是月圆之夜的不安与狂躁,铺天盖地的吻落在他的唇上、颈边,情欲将人浸透,钟文许躯干中的那把火点燃血液里的酒精,连带着祝云戈一起烧干,他蛮横地用性器一下下凿进他双腿之间,怕他受罪没有弄后面,只是大腿根处被操得粉红,依旧不停手,祝云戈更是要紧牙关不说拒绝、更不喊疼,相拥的姿势像两头交媾的野兽,叫嚣的情欲和占有欲让钟文许发疯,他想让祝总被干坏在他怀里,永远属于他,最后射脏了他的内裤,他拿着湿纸巾给他清理,整理完亲了亲腿根处的红痕,他留下的印记。

第二天天还没亮,钟文许便从他房间抽身离去,走之前悄悄给他拉了拉被子,又不舍地亲了亲耳朵下方的皮肤,像个逃兵。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各忙各的,很有默契地不再提前些日子的间隙,直到那场车祸。

被祝云戈撞坏的宝马七系没得修,只能报废,保险公司打电话来告知钟文许。

第二天祝庭的毕业典礼,钟文许早早开着车在臻和苑附近等祝云戈下来,他不愿意坐着添越去学校参加孩子的活动,总担心太过招摇会给祝庭带来流言蜚语,在给所有人的感情里,祝庭得到的是最充沛、最细腻的那一份,钟文许为自己在吃一个孩子的醋而感到可笑。

祝云戈穿了一件质地良好的米白色休闲衬衫,昨晚头上包扎的白色纱布已经换成了肉色敷贴,又有些许刘海的遮挡不甚明显,已经换成了另一幅眼镜。

“还疼吗?”

“不疼,送我去学校吧。”

“嗯,”钟文许侧身递给他一瓶纯净水,”你那宝马没得修了……”

“知道了,你让他们处理一下。”

“下次这么晚回来,可以打电话给我去接你……”

“嗯”,他还没说完祝云戈便应了。

“云戈,我不是在给你建议。”

“哦?怎么?”

“我是在要求你”,这种半夜被叫起来处理车祸的事情,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知道了。”

钟文许专注地打着方向盘,余光从后视镜瞥了瞥坐在后排的祝云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像是平常家里夫妻一样,天知道这种时光多么难得,一个人不冰冷,另一个人不狼狈。

车停在学校门口,祝云戈推门下去,迅速在校门口的人群中找到了等他的祝庭,这是他们一家三口的日子,钟文许知道自己出现不合适,准备驾车离开,不料祝庭还是看到了他。

“钟叔叔!”

祝庭一路小跑,趴在副驾驶的车窗上跟钟文许闲聊。

“小家伙,毕业快乐!我给你准备了礼物,有空叔叔给你送过去。”

“谢谢钟叔叔!”

祝庭穿了一身西装,曾经的可爱小朋友已经变成眉目清秀、长身玉立的少年郎,钟文许看见阮景和祝庭肩并肩往学校走的背景,有种想哭的冲动,他认识祝云戈的那年,祝庭才三岁。

毕业典礼以后,祝庭迎来一个特别的暑假,在这个夏天,他将跟国内的家人、朋友、同学告别,踏上漫漫求学路。

周末,祝峰邀请小孙子回祝宅吃饭,并且要求祝云戈也一起。

饭桌上,祝云戈还是习惯性地不掷一言,祝庭叽叽喳喳跟爷爷奶奶说最近的所见所闻,坐在对面的祝云戈小声提醒他吃饭不要说话。

祝峰是不同意祝庭出国念高中的,不过这些事情由不得他做主,只能接受,再变着法发发牢骚。

“云戈,你年纪也不小了,祝庭也长大了,要不要考虑再找一个?田省长的女儿,刚刚博士毕业在京城……”

祝云戈把筷子“啪”地一声压在桌面上,低着头沉默了几秒钟,倏地开口:“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他反感父亲拿他的私事去做交易的筹码,跟省长家的联姻居心何在,不用挑明。他有时候觉得很可笑,他明明讨厌父亲的做事方式,却严丝合缝地继承这种特质,他会用自己被迷奸的经历威胁高庆虹给自己利益,他会毫不犹豫地把最亲信的钟文许让出去给大哥当下属,这一切都太矛盾了,他不愿细想。

“不要拉倒,吃完饭赶紧滚。”

“爷爷,我不想要后妈,我爸挺好的,您不用担心他,虽然我马上要出国了,我会常常回来看爸爸,而且爸爸有李伯伯、赵奶奶照顾,还有钟叔叔”,祝庭像个小甜心,默默地化解大人之间的矛盾,用胳膊肘捅了捅祝云戈的手臂,示意他别这么板着个脸。

祝云戈摸了摸儿子的头,擦掉他鼻梁上的几滴汗珠,咽下最后一口米饭自顾自下桌了,走到别院里去抽烟。

“下午想去哪里?”

祝云戈见祝庭来找自己,开口问道。

“去钟叔叔家”,上次跟钟文许约好取毕业礼物,一起看柯南剧场版。

“好。”

祝云戈带着祝庭驾车来到钟文许所住的小区,祝庭轻车熟路摸到钟文许的家门口,自来熟地按响了门铃,钟文许闻声从书房出来开门,见祝家这一大一小站在门口。

“祝庭说找你拿东西”,祝云戈耸耸肩。

“庭庭,你的礼物在书房里,去看看。”

“天,我迫不及待了!我去看看”,说着转身就往休息室跑。

“那……我先走了”,祝云戈转身就要离开。

钟文许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进来坐会儿?”

祝云戈还是跟着钟文许进了家门。

祝庭在书房看到一个巨大的星战主题乐高开心地合不拢嘴。

“喜欢吗?”

“喜欢!我可太喜欢了!谢谢钟叔叔!”

“你先玩,我找你爸爸说点儿事。”

相比祝云戈,钟文许这个做叔叔的有时候显得更“合格”,他知道小孩子喜欢什么,爱看什么,能跟他玩到一起,彼此交流,而祝云戈只会关心他的学习,数学会不会?英语到什么级别了?祝云戈这个没有童年的人,钟文许心想带着孩子玩真是委屈他了。

钟文许拉着祝云戈去了家里南边的茶室,进屋关上门。

“文戈,坐”,钟文许指着靠窗位置矮台上的软垫。

他开始烧水布茶烫茶具,递上一杯刚泡好温度刚刚好的白茶到祝云戈手边,祝云戈修长的之间旋转着小茶盅。

“销售部那边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还是处理那些旧账、烂账,欠的东西太多,需要一点点梳理。”

“嗯,祝云鹤什么态度?”

“鹤总很少反馈,每次汇报,都是没问题,没什么想法。”

……

钟文许把祝云戈叫进来并不是想聊工作。事业上,他已经被祝云戈放逐了,感情上,也处于这举步维艰的状态,不进不退。

钟文许拿过祝云戈手中的茶杯放在茶台上,自己欺身俯在祝云戈面前,亲了亲他的鼻梁。多久没有亲近过了?平时连个面都见不上,最近唯一一次交集还是祝云戈在裕京高速出车祸,大半夜不好意思叨扰别人,把钟文许叫起来处理事故。

钟文许一只手放在祝云戈左脸上,祝云戈下意识蹭了蹭他的手,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钟文许管不了那么多,就当他是在回应自己吧,于是挪到矮台上去,倾身向前贴了贴他的嘴唇,不够,完全不够,他一手抓住祝云戈的后脖颈,舌头娴熟地撬开他的双唇。

祝云戈轻轻推了他一把,气喘吁吁:“孩子还在,别乱来。”

钟文许放开了他,但好像获得了正大光明看他的恩准,帮他理了理衣领,又到了一杯热茶塞在他手里。

两人又开始聊工作,这一刻钟文许却感到满足,也许很多年以后,他们的相处会变成这样——恬静地待在一起,聊工作,聊生活,聊孩子,至少彼此是相爱的。

但是这一下午过去了,然后呢?他不敢想。所以在祝云戈说话的时候,他总忍不住亲亲他的唇角,牵起他的手吻吻他的手背。

“我们该回去了,我送祝庭回阮景那里。”

“吃完晚饭再走,家里有菜”,钟文许从背后抱住祝云戈,深深嗅着他脖子里的味道。

“不了,不麻烦你了”,他挣脱怀抱。

“别走,好不好。”

祝云戈拍拍钟文许的肩膀,伸手拉门,钟文许这次施了蛮力把人锁在怀里:“你在感情上永远是一个孩子,饿了哭、疼了哭,你永远需要别人相应你的需求,那你呢?你给别人了什么?你当时去美国20天,一个电话也没有。我要是阮景,我也会跟你离婚,你这样子,谁受得了你六年?”

“够了,别说了。”

祝云戈快步离开茶室,找到祝庭让他收拾收拾玩具,带着他走了。

钟文许追了下去在车库目送人离开,几句重话又把人说跑了,真该掌脸,明明是想表白,出口的全是埋怨,刚刚建立起的一点点熟悉,瞬间被打回原型。

祝庭走的那天,老李把一家三口送到机场。在海关处,祝云戈抱了抱祝庭,叮嘱了几句把儿子放开,阮景牵着祝庭缓缓转身向前走。

突然间,祝庭转身,大概是看见了祝云戈的红眼眶,上前踮起脚尖在父亲脸上亲了一口。

阮景回过头,对着祝云戈道:“云戈,好好照顾自己。”

“嗯,知道。”

“爸爸,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了,庭庭。”

阮景会留在国外陪读,祝云戈不能否认,她是一位优秀的母亲,相比她,自己做的太少,每当想更多地与孩子相处时,似乎都有“更重要”的事情将他牵绊;不成想他已经长大到可以远游读书的年龄,他就这样错过了祝庭的成长。

从机场返程路上,祝云戈让老李把车停在跨海大桥下,自己沿着海边沙石路面边走边抽烟,他不曾拥有母亲,义母秦妈早早离世,孩子已经长大远去,无往昔,无来日,只剩他孤身一人。他想到钟文许,这个名字或许,不该是他命里的答案,他抽了一口烟,自顾否认——他不该考虑这个问题。

老李坐在添越的驾驶舱里,看着平时腰杆挺直的祝总,这时候格外落寞无助。

很久以后,有次老李和钟文许闲聊,不由感叹,祝总那么冷静自持的一个人,没想到是位慈父;钟文许在脑海里刻画着祝云戈海边孤独的背影,不由得心抽痛,他是他的仰望的星星,他不该寂寞,也不该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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