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曹变蛟,眼睛圆瞪,突然一口鲜血从孙承宗的嘴里吐了出来。
“大人!”曹变蛟惊呼一声。“大人您怎么了?”
孙承宗一口鲜血吐在了曹变蛟的身上,曹变蛟顾不得这些,急忙找来一把毛巾,为孙承宗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以及沾染在床上的血迹。
“你,你,你为何要这样做?”孙承宗怒视曹变蛟,怒声吼道。
曹变蛟知道孙承宗说的是什么。
曹变蛟道:“大人,战事已经彻底的失败,已经无法挽回了,再攻打下去,只会是徒劳无功罢了。”
“你怎么知道会是徒劳无功?只要我军冲过防线,一切大有可为!”孙承宗喝道。
曹变蛟陷入了沉默当中,良久之后,说道:“大人,这是自欺欺人。”
“你!”孙承宗目光一缩,瞪着曹变蛟。
片刻之后,孙承宗的气势逐渐的萎靡了下去。
随即,孙承宗转过身子不再说话。
大帐里面再次陷入了沉默当中。
曹变蛟看着站在旁边的亲卫,“照顾好大人,我出去一下。”
“遵命!”旁边的亲卫回道。
曹变蛟走出大帐,他站在大帐的门口,看了一眼散布在大帐周围的火堆,长出一口气。
“也不知道回去之后回是一个怎么样的后果,恐怕免不了那一刀了。”曹变蛟摇摇头,一脸的苦笑。
曹变蛟明白,自己这些人将朝廷手中最后的力量给损失没了,回去之后,崇祯肯定不会轻易的饶过他们。
在接下来的几天当中,曹变蛟一直在收拢溃兵,差不多五六天的功夫,他一共收拢了一千来人。
原本一万五千的兵马,只剩下这一千来人。
其中更多的兵马在山谷中损失了,至于逃出来的,也大都逃之夭夭,能收拢回来的兵马数量实在不多。
这几天里,孙承宗不吃不喝,不管曹变蛟说什么,孙承宗就是不吃不喝。
孙承宗也发起了高烧,身体一度到了崩溃的边缘。
几天之后,曹变蛟带着生病的孙承宗以及收拢而来的溃兵,往京城方向而去。
张东布置在涿鹿山外面的兵马也没有进山追杀。
对于张东来说,反正孙承宗的兵马已经崩溃了,他们也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就算他们溃逃,也只能往南边以及东面溃逃,影响不到宣镇,再加上山路难行,手下士兵的功劳已经足够了,所以追不追杀也没有什么意思。
在即将退出涿鹿山的时候,曹文诏和曹变蛟遇到了一起。
他们双方的兵马加起来只有八千多人左右。
曹文诏并没有将手中所有的兵马都派出去,再加上收拢而来的溃兵,所以差不多有七千人左右。
而曹变蛟这里也有一千来人,所以一共有八千人左右。
出来的时候,孙承宗一共率领了将近十万人,可是现在,只剩下这么多人。
就算是剩下了一万人,也是十不存一啊。
这八千多人还面临着一个现实的问题,那就是没有粮食。
在决战之前,孙承宗已经让人将所有的粮食都拿了出来,现在的他们已经没有多少粮食可以吃了。
万般无奈之下,曹文诏和曹变蛟只能让麾下的士兵在山里打猎。
可是,人数少了,这样的方式还可以过活,人数一多,就不行了。
因为战败以及断粮的缘故,军中不可避免的出现了逃兵。
而且逃兵的现象还愈演愈烈起来,尽管曹文诏和曹变蛟不停的弹压手下的兵马,可是依旧没有什么用处。
甚至这几天里,手下的兵马已经有些不听使唤了。要是再弹压下去,整不好会搞出兵变。
曹文诏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以,弹压的力度也小了下来。
曹文诏骑在一匹战马上,一脸颓丧的看着前方的道路。
一阵秋风吹来,将树上的黄叶吹落。
黄叶在秋风中飘荡着,纷纷扬扬的往地上落去。
一片黄叶落在了曹文诏的肩膀上,曹文诏伸手将这片黄叶拿了起来,放在眼前端详着。
良久之后,曹文诏叹息道:“我大明就像是这黄叶一样,再无任何生机。”
说罢,曹文诏将手中的黄叶往后一扔,随后一挥手中的马鞭,策动着战马往前方而去。
黄叶落在了地上,被后面行进的士兵踩进了泥了。
黄叶会变成肥料,化为养分,滋养这片大地。
明年春天的时候,这片大地上的树木会重新长出新的绿叶。
……
孙承宗的病越来越重,人已经迷糊了起来,三天里有两天都在昏迷。
曹文诏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马上出涿鹿山的时候,曹变蛟停了下来。
在大帐中,孙承宗躺在床上,他的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孙承宗的脸上满是死气,孙承宗已经来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孙承宗的年龄本来就很大了,现在又遇见大败,急火攻心之下,病魔瞬间就拖垮了孙承宗的身体。
在孙承宗的床前,曹文诏和曹变蛟以及孙承宗的亲卫站在那里。
躺在床上的孙承宗脸色突然红润起来,这是孙承宗在这几天里,最清醒的一天。
孙承宗的神志清醒了很多,他坐在床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曹文诏和曹变蛟。
“大明已经无力回天了,就算是太祖在世,也无法挽救。
此战是我的错,是我低估了赵贼的实力。
可是,如果不趁着赵贼攻打湖广和山东的时候出兵而进攻宣镇的话,等赵贼腾出手来,就是朝廷的灭顶之灾。
我的这个决策没错,错就错在敌我双方实力悬殊。
你们两个跟了我很多年,你们的能力我是非常了解的。你们还年轻,不应该给我背黑锅。
我活不长了,我死了之后,就将我埋在这涿鹿山吧,我没有脸面回去。
你们回去之后,就将所有的过错推到我的身上吧,你们不应该给我背黑锅!”